父子俩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罗烨不知道,罗亭渊更不知道。
可是一天没有吃饭,肚子也实在是饿了,饭缸里的汤冷了可不好喝,见上边还飘着一些蛋花,父子俩个就盯着摊黄儿,你一口我一口的先喝汤。
直到汤见了底儿,两个人才决定,先分一个吃了,剩下三个,如果明天没有饭,就早晨再分一个,中午一人一个。
商量好,罗亭渊把一个摊黄儿掰成两瓣,手歪了一下,一边大一边小,把大的一块给了儿子。
吃了饭,剩下的三个摊黄儿放在饭缸里,上边用笼布盖上,准备明天洗好再还回去。
想着不会有人来,父子两个展开破棉絮,在炕上躺下。
罗烨舒展开四肢,感觉到身下席子的纹理,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舒服,却又睡不着,盯着屋顶出一会儿神,轻声喊:“爸。”
“嗯?”罗亭渊也没有睡着。
喊一声就有回应,看来不是做梦。
罗烨想着,隔一会儿又喊:“爸。”
罗亭渊无奈:“怎么了?”
罗烨舔一舔唇,翻个身瞧着他:“爸,我饿了。”
刚吃过就饿了?
不要说今天还有半个摊黄儿,那么大一饭缸的汤,汤里还有蛋花,以前晚上经常只喝口凉水,也没听他喊过饿。
分明是惦记着剩下的摊黄儿。
罗亭渊有些心疼,沉默一会儿说:“不然,你吃一个,大不了我们早晨不吃。”
罗烨一下子坐起来,可是想一想,又躺下,摇摇头:“我只是说说。”
要知道,晚上饿了,等到睡着就不觉得了,白天没得吃,还要干活儿,那才是最难受的。
罗亭渊也明白他的心思,揪被子给他多让一些,轻声说:“睡吧。”
“嗯!”罗烨答应,这一下,横了心不吃,也就不再惦记,闭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黎明,大队的喇叭声响了起来,父子两个几乎是同一时间坐了起来,对视一眼,都翻身爬起来下炕。
出了屋子,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一下子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罗烨试着说:“我……我见前头有水缸,先去弄点水洗脸?”见父亲点头,拿着扁了的脸盆出去。
知青点里,大家正在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
看到他过来,祝晓敏招招手,递一个桶给他:“这里的水拿去洗漱,一会儿过来盛早饭。”
早晨还有饭!
罗烨睁大眼,可是又不敢提醒,生怕她想起昨天给了四个摊黄儿,答应一声,提着桶往回走。
等父子两个从桶里把水倒出来,又吃了一惊。
桶里盛的,是半桶温水。
洗漱都用热水,这也太奢侈了。
父子两个对视一会儿,可又不好去问,只能就用热水洗了脸,手指沾着水,把牙蹭一蹭,再漱了口。
洗漱好,桶里的水只用掉三分之一,要不要拿回去?
父子两个对视一会儿,又打量屋子,却没有盛水的东西,最后只好把脸盆洗一洗,倒满一盆。
还有,那边说早晨有饭。
可他们的饭缸里还有三个摊黄儿,有可能是午饭,笼布又要还回去。
父子两个想一会儿,把两双筷子搭起来放在灶台上,上边架着三个摊黄儿,罗烨这才一手拎着桶,另一只手拿着饭缸,饭缸里放着笼布出去。
看到他没洗的饭缸,祝晓敏才想起来,叹气说:“忘了你们那边没有盛水的东西。”接过饭缸替他洗了,又盛一缸粥,嘱咐说,“一会儿吃完出来洗,再拎一桶水回去。”
看到一缸黄澄澄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罗烨只觉得又在做梦,吞口唾沫,点点头,忙端着粥回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不比昨天昏暗的光线,知青们看清楚罗烨的样子,等他一出去,贺文华就忍不住问:“晓敏,你是说,这孩子十岁?”
“是啊,这个子最多六岁,就是脑袋大。”周东一也说。
祝晓敏叹气:“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能长高才怪。”
不要说这个时候,就是后来,他已经能站在别人看不到的顶峰,个子也没能长起来,完全不像他父亲的身高。
她一说,大家也都想起曾经听说过那父子俩的遭遇。
六六年运动开始,做为留过洋,家里成份又是资本家的罗亭渊首先被打倒,大难临头,他的妻子丢下两岁的儿子自己飞了,因为没有人照顾,孩子被送到他的手里。
六七年,他从大牢里被带出来,送到了村里的牛棚,接受劳动再造,万般无奈,他只能把孩子带着。
到现在,已经是七年了。
院子里,陷入一阵沉默,谢承志摇摇头,低声说:“在我们这里,不亏待他们就好,别太照顾。”
是啊,同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