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语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抿唇而笑,“今日过后,怕是卞茂麾想赖,也难了。”
我给了她一记,你懂我的眼神,刚要放下车帘,却是看到魏其修驾马从桥上经过,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想来里面是叶凌凌。后面还有一众随从,阵仗还挺大,挺不符他低调微服的作风。
怕是因为叶凌凌才如此。
他们今日才离开?
我还来不及惊诧细思,马车门忽然轻轻叩响了两声,塞进一张字条。
我展信阅过,微微蹙眉。
“大当家,怎么了?”渐语问。
“宋叔的人接到线报,近来总有人在卞家周围游荡,像是盗匪踩点。”
我习惯性地揉搓着衣角,陷入沉思。
一般盗匪不敢动朝廷命官,怕就怕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更怕的是卞茂麾自导自演,明是被盗,暗里偷转运出贡品。
不知道卞茂麾库里还藏着多少贡品,看来今夜,我得亲自确认过,才能安心。
我让渐语把药的剂量加大,让卞余确好的再快一些。到底是个骗局,最是怕当事人反应了过来。医术上,她甚有天分,这一方面我放心。
再让车夫传话于丁威,让他先把手中的贡品送到城外驻防的关将军处。
这东西留在手上就是个雷。
我朝文武官员,互为掣肘,让当官的处理当官了才是正经,江门就当个掮客便好,接下来的神仙打架,中间人何须奉陪。
星夜无月,浓云遮天,天时地利,这样的夜色,最是适合当盗贼。
我和渐风换上夜行衣,根据丁威画的卞府布局图,很快我们就找到了库房所在。
库房一片漆黑,我还未完全适应这片漆黑,嚯的一下,房内灯火通明。刺的我眼有些睁不开。
恍惚间,有一身影靠近,我只觉得有些熟悉。
男子冷笑,“普通商女,茶馆东家,江门掌事,绿林盗匪,许当家,挺忙。”
魏其修?嗯,他不是白日离开了么?
我终于在艰难睁眼中,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难得一身绛紫官袍,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挺拔,冷峻而矜贵。少了几分随性飘逸,多了些许沉稳肃正。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查清我的底细,他的能力,我从不怀疑。
“生活所迫,糊口而已。”我明知故问,“禅师云游于此?这身禅服真是精神。”
“不如你这一身夜行衣,来的精神。”
我干笑,手搭在身旁的架子上,一边拨弄着丝绢书籍,一边说:
“没想到禅师与我一样心怀正义,都想将这卞茂麾绳之以法。这种首鼠两端,贪桩枉法,坏事做尽的狗官,早该严惩不贷。”
“许当家这意思,是嫌朝廷办事不力?”
“岂敢!哦——”我一副恍然大悟,“难不成禅师是朝廷中人?真是失敬失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是不知眼前就是一尊大佛,禅……不,大人可否……”
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人。的话还没出口。
魏其修倒是接的顺溜——“我的大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
我一噎——他不见得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这人就是故意抢白我的。
奈何我还是要两眼弯弯,十分狗腿道:“当然当然,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我于慌乱中疯狂思索,魏其修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今夜会出现在此。
他这阵仗,分明就是守株待兔,等了多时的。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哎呀,江门今日刚好将一贡品送至关将军处,早知大人是朝中人,到底是老相识,这等建功立业的好事,怎能旁落他人!”
魏其修冷嗤,“建功立业的好事?你确定不是烫手山芋?”
他将一物砸来,我慌忙接住,还挺沉。
一看,巴掌大的一颗圆润火红玛瑙,明亮的灯光下,发着莹润剔透的光芒。
这种色泽,这样大的晶透红玛瑙难得,民间就算有,成色也逊了许多。推算起来,应是爪哇国前年的岁贡。
呃,尴尬的是,这和丁威前次信中,描述的贡品相似度,重合至少九成……
丁威这滑不溜的,到底把东西送到谁手里!?
我装作茫然不解,“大人这是给小人报酬?这,这太贵重了,小人哪敢收啊!”
我一脸正义凛然地把珠子放在另一侧架上,
“再说了,为朝廷献犬马之劳,乃是我们这些布衣百姓的分内之事啊,岂能要求回报!”
魏其修勾唇看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编,你继续编。
我这人偏偏就有个优点,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有实据,我就能装死到底。
“大当家……”
我听声辨方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