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又行不远,李厚银在路边选择一个开阔平地停了下来。
从后车厢拿出三杆红白绿旗子,分三角形,插在地上,看旗子飘动情况,粗略地算了风向和速度。拿出纸夹记好,然后又从车上抬下一个笼子,李厚银仔细看了看笼子中的鸽子,查验足环号。
并与手中一个单子先核对,核对好了。把笼子门打开,10羽鸽子从笼子中飞出,飞出那一时刻,李厚银看了看表,在单子上记下了时间。
10羽鸽子一飞冲天,在天空盘旋一圈,就向温春市方向飞走了。这时李厚银打通了吕革红的电话,报告了放飞地风向、速度,鸽子组别,鸽子状况及放飞的具体时间。
接着次第放飞其他笼子的鸽子。先是李厚银放,后来就由高波放。大约间隔三分钟放一笼,轮到最后都放完了,吕革红打来电话说:已有鸽子飞回来了。高波一听很兴奋。粗略算下,第一羽50公里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对幼鸽来说成绩很不错。
鸽子放飞了,高波精神也放开了,他来了情绪!
“走!到温岭县去,咱们喝点,明天再回去!”
“好啊,对,咱哥俩找个地方喝点。”李厚银也应承着。各给家里人打电话,打完电话,上了车,就奔了温岭县城。
找了个酒店,把车停在院里,办好了住宿。就开了个包房,要了十个菜,够奢侈的,俩人开喝,从中午十二点喝,一点点,高波就把话匣子打开了。
先是谈鸽子问题。现在一谈鸽子,李厚银就有点眉飞色舞,津津乐道,此时他也成鸽迷了。
其间,高波还问了许多问题。鸽子为什么能找到家?
李厚银还把鸽子比赛规则说了下,500公里为短程,500—1000公里为中程,1000公里以上为远程。
高波听得都发迷了。“这还跟运动员似的。”“差不多,一是鸽子本身要好,还要训练好。我们家去年有五羽在国家大赛中获得了前几名,其他什么本市的,七省市联翔,取得优胜次数无数。革红每年奖金就是十几万,加上卖优胜鸽子,一年近百万。”李厚银也有点多。
高波:“哟,革红姐比上班挣得多!”
李厚银:“那当然了!”
高波:“那以后,我不上班了,我也养鸽子,不用说挣个百万,几万就行!我也不当这个厂长了!”
李厚银:“没听说,厂长不当,养鸽子的啊!”
“受气!”谈着,谈着,高波谈到正题。“哥,你说我怎么当这个冶炼总厂这个厂长?”李厚银才听到真话,高波绕了这么大圈子,投入这么大,就为了问这个。
实际他问的也就是李厚银自己关注的冶炼总厂的问题,李厚银他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彻底想明白。于是回道:“不好办!”
高波似有同感,马上把话接过来,“是啊!不好办,好办,孙维龙能调往省里吗?他和王市长是比肩人物,都弄不明白,我怎么能弄明白?陈冬长去了,不自量力,死了。我去也干不明白,可是王市长让我去,干不好,就得背黑锅,他有野心,想当市长,还不得拿我当垫背的……”高波有点语无伦次。不过让李厚银看清了他心神不安为什么。
其实高波很能喝,当办公室主任没酒量能行吗?既要为领导跑前跑后,安排好一切,还要陪好喝好,酒量必须足够大,才应付了局面。
“都说哥哥是王市长的高参,不好办,也得给我出点主意。”高波问道。
“兄弟,你可高看哥哥了!”李厚银回道。
那个方案是他写的,让温钢出钱救冶炼,可温钢工人强烈反对,温钢也不能全力支持冶炼。象征性地拿出点钱,对冶炼改革恐怕是杯水车薪,最后无济于事。
可现在自己说救不了。等于自己打自己嘴巴。李厚银有些迟疑,高波还以为他不肯讲,就给他戴了个高帽。“温钢能够免遭冶炼的命运,全靠你的转产方案。”
李厚银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国企就像病人,一服药能治这个病人治不了那个病人,另外同一个病人,还看病到了什么程度。”高波点头。
看高波很诚恳,李厚银才说出真心话。“冶炼已病入膏肓,什么药也救不了,与其把有限的资源用在它身上,还不如用在别的企业上。我是主张让其破产的,可市里不同意,硬要我拿方案,所以我也是没办法,就写了那个温钢救冶炼方案。市里也像病人家属,明知病人不行,还要治,就是要尽到义务,取得心理平衡。”
高波说:“厚银哥,你说得对,这市里不是有病吗?”
李厚银实话实说,高波并没有埋怨他。他也不想管冶炼的事,可王开洋硬让他管。喝点酒,气就粗了。最后他道:“我看市里那些领导人都有病,企业不行了都是他们造成的。”
高波想说的市领导就是王开洋,但不便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