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王田氏的手指甲在她脸上留下红红的指甲印,她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直待王田氏起身,趴在地上的王喜儿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半晌,“呵、呵呵呵,为什么!为什么王金枝就能拥有父母和兄长的爱,为什么同样是女儿,你们却要这般待我!为什么,你们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质问,浸满了王喜儿的怨气。
“你以为我愿意呢!要不是那堕胎药比请产婆子还贵,我早就一剂汤药把你堕了!说起来,还得怪你阿奶多事!她要不拦着我,你生下来那天,我就直接把你溺死在屎盆子里了!只怪我当初心软听劝,我大孙子才会遭今天这罪!”
王老婆子说得咬牙切齿,双手抓着地上的沙石,往王喜儿这边扔。
那架势,如果不是腿不能动,她怕是早就过去亲手掐死王喜儿了。
“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祸害!就不该留下你这条贱命的!如果没有你,咱家这些年得省多少粮食、多少钱!
何至于这么多年,还住这么个破落茅屋!何至于让你大哥,娶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傻婆娘!生出这么个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的傻小子来!
老娘这双腿,也不至于因为没钱医治,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家哪能过成现在这个卵样!”
王老婆子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口无遮拦的把这些年所有的不快和苦水都倒了出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此刻的王喜儿怕是早就成了筛子。
正要走出人群的王金枝停下了脚步。
“真好笑!你的腿伤是她害的吗?还是说,你家的钱都在你女儿手里拽着,不拿出来给你治伤?明明就是你男人和你儿子把钱看得比你的命还重!你怎么有脸把这些都算在她身上的?
还有,明明是你自己嫁了个懒汉,才会这么多年都住在这破落的茅屋里!你看看村里,谁家不是自己家动手翻的房?但凡你男人手脚勤快些,你们家早住上像样的木屋了!
还有你那啥也没干就喊累的儿子!打小被你惯坏了德性,才会长成现在这幅好吃懒做的屎样子!你是眼瞎啊还是装糊涂呢!
只生不教,必当自食恶果!还有那长得肥头大耳,除了屎不吃,啥都吃的王柱子。如果不是你们惯着,他能比他爹还懒?
别人家不说十多岁的娃,但凡上了五岁的,都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了!且看看你家的,十多岁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似的,成天在家里除了睡就是吃!
就你们那尿性,只怕是早就知道王柱子偷吃,睁只眼闭只眼不阻止,还觉着你们大胖孙儿吃得少了吧!”
“好啊王金枝!你是不是没事就爬我家院墙?”王老头这不经大脑的一句话,无异于是承认了王金枝所言如实。
“合着你家老大没脑子是遗传啊!好不容易生出个王喜儿这个还算有点脑子的,可你们却不懂珍惜,偏偏拿个蠢东西当宝!
可怜王喜儿明知道你们厌弃她,她却舔着脸百般讨好你们。不然,也不会拿这些鸡蛋来害我家性命。好让你们提前两年种上那块地。
可惜啊,即便她像条狗一样对着你们摇尾乞怜,你们也不曾正眼看过她一回。”
说罢,她转头看向地上的王喜儿。此刻看着王喜儿丧家之犬的样子,与其说恨,不如说是悲。
四目相对,王喜儿两眼含泪,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王金枝把眼移开:“我可没替你说话。说这些,不过是想提醒一下那些把女儿当作仇家养的人。毕竟,若都如你这般胆小怕事的,倒也没事。
可若是性子刚烈的,只怕是受了这些年的苦,终有一日会想不通和那一家子偏心玩意同归于尽。莫要到时候,又说是我克死了人。”
他们这样的穷人家里,只因女儿年幼时不及家中男儿有劳力,便横眉毛竖眼睛的看不上自家闺女。
还有些甚至不等闺女长大,就迫不及待卖给人家做媳妇。身为女儿身怎么了?就这么不遭人待见吗?
相较像王喜儿这般苦命的女子,她能有这般疼爱她的爹娘和兄长,已是万幸中的万幸。
如今又有了宝贝闺女,她的人生,是幸运的。
思及此,冲怀里的小团子一笑:“逃逃,咱们回家喽!”
方走出人群,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声尖叫和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