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文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
并不是茵芙的按摩手法有多独特,而是在这处温柔乡中,他不必再面对府里的那些貌合神离的虚以委蛇,不必装谦谦君子,而是能真实的做自己,切实的感觉到一丝难得的安宁。
过了许久之后,他睁开眼,一脸的睡眼惺忪。
“我睡着了吗?”
茵芙放开正在按揉他大臂处的手,躬身轻道:“公子睡了约莫一刻钟左右,可觉得轻松了些许?”
陈纪文恍然道:“才这么一会儿,我却觉得我睡着了许久。”
茵芙浅笑着道:“公子累了,所以睡得沉。”
陈纪文点了点头,坐正,整理衣袍。
茵芙看他这架势便知道他要走,心中万般不舍,却不敢再表现出丝毫的纠缠,而是默默上前去给他拿外套,帮他正衣冠。
陈纪文从怀中掏出一块触手生温的玉佩递给她。
“这玉佩是我陈家之物,京中有头脸的人大部分都会识得,你留在身边,必要的时候拿出来,或许可以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茵芙双手接过,把自己的身姿放得极低:“多谢公子赏赐。”
陈纪文点点头,十分满意两人目前的这种关系。
“我有空再来看你,你且歇着吧,不必相送了。”
茵芙又福了福,口中称是,却依旧还是将人送到门口,目送他出了走廊才回屋。
关上门之后,茵芙手握那块玉佩,突然就很想哭。
但她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否则就前功尽弃。
陈纪文刚出西子坊,双寿就拿着一封信递给他。
“方才不知是谁往车里投了一封信,薄薄的一封,信上没署名也没落款的,奴才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能等您出来拆。”
陈纪文闻言,便接过信略略读了一遍,才舒展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这是一封告密信,信中说他的未婚妻昨晚上在一个男人的私宅过夜。
林婧婉……
陈纪文将手中只有短短数行的信笺紧捏成团。
林婧婉与李重意私交甚密这事他是知晓的,当初她在东厂养病,还是李重意通知他去接的人。
东厂毕竟是官署衙门,李重意又是个太监,且当时林府出事,风波未平,陈纪文即便脑海中划过那样的念头,也并没有深究下去。
后来两人过从甚密,林婧婉被接入皇宫月余,林陈两家在朝中的威望便水涨船高,他即便是心中有过怀疑,也不会为了这点小节而枉顾大局。
可今日被不知名的人当街戳穿,他这瞬间只感觉自己头上顶了一团绿气,耻辱感瞬间遍布全身。
当即转身上马,命双寿吩咐车夫去了信中的地址。
他倒要看看,林婧婉是否当真在李重意的私宅。
李苑。
杨嬷嬷又准备了一大桌饭菜,与上次做的竟没有半点重样,连特意让人去街上买回来的烧饼都是不同口味的。
李重意与林婧婉两人并排进来,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林婧婉嗅了嗅鼻子,笑着问杨嬷嬷:“今天的菜好像有不少酸辣味,嬷嬷难道是巴蜀一带的人吗?”
杨嬷嬷正在布筷著,闻言抬头,先笑着给两人行了一礼,才说:“我们督公大人是川宿人,喜吃酸辣,上次的菜肴督公吩咐都依着林小姐的口味来做,便多放了些甜的,其实我们督公特别爱吃酸呢!”
但她又不忘说一句:“奴婢知道林小姐咳疾未愈,并没有做全辣的,这边几样小菜,还有这个菌菇枸杞汤,里面还加了胖大海,都是督公特意交代做给小姐喝的,小姐您快过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李重意眉心挑了挑,似乎在责备杨嬷嬷把话说得太明白,这让他很是不习惯。
但杨嬷嬷跟了他多少年,他其他心思她未必能猜得准确,但督公对林小姐是什么心思,她一眼就看得明白。
林婧婉不好意思的对李重意笑了笑,“原来督公大人这样迁就我,真是过意不去。”
李重意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沉着脸指了指桌对岸那头,自己先坐了下来。
“吃吧,吃完饭送你回林府。”
林婧婉也知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直滞留在府外当然很不合适。
她原也打算一会就请辞的,但观李重意这生硬的态度,好像迫不及待要赶她走似的,就很耐人寻味。
她也不多话,也不深究,只低头福了福。
“是。”
杨嬷嬷心里叹了口气,终究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独留他们两人面对面吃饭。
一个故作镇定,一个心不在焉,一顿饭吃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林婧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他。
“督公……”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