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婉面上现出一丝愠恼,碍于修养才没有冲他破口大骂。
他刚刚的试探,无非就是再次确认自己对林乾海是否当真恨之欲其死。
如果是,他便会再次借口拿捏,让自己替他办事。
“督公同我说这些,莫不是忘了先前答应过我的事情?”
李重意便知道这倔强的小女子会这般问,他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本督是答应过你,会替你完成遗愿,但既然你没死成,那是不是也要襄助本督一二?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要让林乾海比死更难受,本督这般费心把他推上去,是为了让他跌得更重。”
道理她都懂,也会这样做,但她眼下没有李重意这般有耐性。
林婧婉无惧与李重意目光对视:“如果我不答应,督公是否会立刻杀我灭口?”
李重意笑了笑,捏着指腹道:“本督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除非你之前试图接近本督是另有用心。”
谁会费尽心思去接近一个死太监!林婧婉这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她虽然忍住了,这不忿的眼神却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满。
“我虽然来京城不久,确也听说过不少东厂的行事风格,督公手眼通天,要想留一份百官行述并非难事,为何执意要借林乾海之手?督公就没有想过,倘若他不肯受你摆布呢?”
李重意眉梢一挑,知道面前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却没曾想,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她说得不错,以他的能耐,只要是情势所需,不说设法弄到吏部文书档案,即便是假造一份,也丝毫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皇上迟迟不下对朱禀衍的处置诏令,尽管证据确凿,但朱禀衍依靠惠妃和皇长子,依然有可能全身而退。
他贪墨的金银贡品虽多,但在这位懦弱的君主眼中,只要不是当场率军逼宫谋反,大多会得过且过。
既如此,李重意便要让整个朝堂风声鹤唳,那没有谁能比当初朱禀衍的亲信林乾海更适合做这个首告了。
“你若是不想答应也可,为确保消息不被走漏,在朱禀衍一党被彻底清算之前,你都不能离开东厂大门,你可想好了。”
他就差把:你不要不识抬举。这话写在脸上了。
“督公想让我继续效劳也可,但需答应我一个条件。”林婧婉静静调匀呼吸,对上他的桃花眼:“我想回林府养病。”
“回林府?”李重意冷笑。
不等他提出质疑,林婧婉接着又道:“督公放心,我并非那种朝三暮四之人,先前为督公办事,督公应该能探明我的心智,我此生与林乾海势不两立,不死不休,回去之后我绝对不会出卖督公您的。”
李重意等他说下半段,那才是重点。
果然,林婧婉转了一丝语气,声线也略低了几分:“我毕竟是林家的女儿,林乾海此番重新起复,想必短时间内您不会动他,我回到林家替您牢牢看着他,比待在东厂无所事事要强。
再者!当初我接近督公,原以为您就是个宫廷内宦,没曾想……”她故意压低了眉眼,想要做出女子羞赧的那种神情:“既然如此,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留在这里就更加不便了。”
她说完,便殷切的望着李重意,似在期盼他的答复,这娇羞媚态与那日陈府宴席上的曲意逢迎如出一辙。
李重意虽然是个正常男人,在深宫之中也见过不少人间绝色,而比起她们,林婧婉的美丽固然别具一格,他却不会就此对她动心。
“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担心我会过河拆桥,继而杀你灭口。想回林府,怕只是你想自保的一个由头吧!”
李重意起身,一步步走到床榻前。
林婧婉在感觉到男人压迫气息扑面而来的同时,也不自觉的把胸前的被角又往上提了提,尽管内心慌乱,但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闺阁女子的无措模样,极力验证自己刚刚的顾虑的确发自肺腑。
她的身材的确玲珑有致,在当日宴席上他就一览无余了,但李重意此刻懒得再看她这幅刻意做作的姿态。
“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偏生本督最不喜的便是有人自作聪明,本督能暂时容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但你若还敢拿那件事情要挟本督……本督想除掉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