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顺着望去,是一只紫檀雕花木盒。
一旁机灵的小太监早从箱笼里挑出这只盒子,双手奉到天启帝面前。
杨贵妃伸手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条双层黄金镶嵌红玛瑙宝石项链,每一颗都有大拇指甲盖那么大。
“臣妾记得西南番国使者上呈的清单上有这样一条项链,是恭贺臣妾千秋之礼专门制作,当时只以为是海运上遗失,原来是被阁老私下保管起来了,当真是有心了。”
话音刚落,便被一声锐利尖刻的女音所打断。
“妖妃,你竟敢肆意捏造构陷,挑拨皇上和前朝重臣!”
李重意循声望去,远远便见到一个身着殷红长鸾裙袍的中年女子,正焦急忙慌的往这边赶来。
与杨贵妃的娴雅自然不同,朱惠妃钗环散乱,步履急匆,来到天启帝面前还喘着气,不等站稳便直指一旁的杨贵妃厉声呼喝道:“皇上,此妖女包藏祸心,您千万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啊!”
天启帝蹙紧眉梢,还没开口。
杨媚卿便淡淡笑着道:“惠妃姐姐可也觉得这些珠宝眼熟?这些可都是从你家府上查抄而来的,朱阁老都认罪了,你还打算拒不伏法?”
惠妃出身后族,自幼入宫侍奉,膝下育有皇长子成年。
虽然位份屈居杨贵妃之下,却从来不肯低头,对杨媚卿一向颐指尖刻,即便在天启帝面前也鲜少收敛。
“这阖宫上下有谁不知道他李重意是你的人,东西经他的手入宫门,谁能确保这里头有没有栽赃陷害?”
李重意桃花眼眸幽暗深邃,面上仍是带着笑,眼神却冷若寒冰。
“惠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看一看这份从首辅大人的书房里搜出来的西南贡品手札看看,上面的清单名目与面前这些,是不是都能一一对得上?”
他语气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对比之下,惠妃确实显得十分无理取闹。
杨媚卿也蹙眉道:“臣妾虽与重意是旧相识,可他首先是大晟朝廷的官员,是皇上的臣子,惠妃姐姐无视面前的铁证,却空口白牙的指摘李重意罔顾法纪,委实难叫人信服。”
惠妃一人说不过这两人,心下又焦急,几乎是咆哮着指着杨媚卿的脸道:“你们这两个卑贱之人,惯会巧言令色迷惑圣心!我朱家满门勋贵,我父为人更是坦坦荡荡,今日若有谁要逼死他,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竟然情绪激动伸手就来推搡,杨媚卿刚巧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往地上仰去。
身旁的天启帝搀扶不及脱了手,被吓得惊叫连连。
危机时刻,几步之外的李重意疾步闪身过来,背抵住杨媚卿,稳稳的止住了她倾倒下来的双身子。
左右两旁伺候的宫女太监才赶过来,七手八脚的扶住了贵妃。
天启帝急得如热锅蚂蚁:“贵妃如何?有无大碍啊?”
杨媚卿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
惠妃也被吓到了,仍坚持高声为自己辩解:“本宫根本就没有碰到她,皇上您别信这狐媚子!”
天启帝干脆无视她,直喝两旁的宫人:“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回殿去,快传太医啊!”
惠妃几乎被吓得顿住,天启帝的温和性子是出了名的,两人夫妻近二十年,她就没见他发几次火,此刻的他显然已经是在盛怒之中了。
一行人着急忙慌的将杨媚卿抬回勤政殿,天启帝紧步跟随,只留惠妃一人呆愣在原地。
惠妃冷冷回头,看着李重意的眸光中尽是恨意:“本宫与父亲一时不察,竟然又上了你们二人的当。”
李重意笑意不减:“娘娘在说什么,微臣一句都没听懂。不过微臣奉劝娘娘一句,有这功夫在这置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可以不受阁老的影响,毕竟娘娘身前不止有一个首辅大人,这身后可还立着一个皇长子呢。”
惠妃听出他的画外音,气得咬牙切齿:“你这阉货,竟敢威胁本宫!”
李重意眼神冷锐:“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一心一意为娘娘着想。”
惠妃“呸!”了一声,深深剜了他一眼,狠狠捏着小太监的胳膊,拂袖而去。
李重意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吩咐道:“惠妃触怒了皇上,吩咐伺候的宫人,这段时间不必对朝华宫客气了。”
“是。”众人齐齐应是,而后目送李重意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