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沛看到了秦小芝蓦然变红的眼底，看到她倔强地把自己的脸别过去，假装在认真地看着车窗上那块花纹精美的窗帘。可她的目光却并未落到实处，实际上只是想将汹涌而来的泪意强压下去，不愿让旁人看到她的脆弱和痛苦。
这些年的经历，早已经让小小年纪的她，习惯性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越来越麻木。
这世间的因果就是如此玄妙，她对父母那份真挚而单纯的爱，意外地保全了她自己。然而，这份幸运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块不可磨灭的，且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金颜身后的车窗被轻轻敲响，她掀开帘子打开一看，谢维岳在寒风中依旧挺拔的身影站在外面。
她连忙侧开身子，“夫人，是国……老爷来了。”
云沛也正朝着车窗外望去，只见谢维岳看向她。
“下车。”
云沛下了车，款步走到乌练的身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轻柔地摸了摸他柔顺发亮的鬃毛。莹白如玉的手与乌练黑亮的毛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云沛自己看着觉得有趣，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乌练有些不痛快地打了声响鼻，但巨大的马头并没有躲开，反而还顺势放低了一些，让云沛摸起来更方便。
云沛的那匹雪追被带走了，她下了马车之后，就只能跟谢维岳同骑一匹马——也就是这匹“烈”名在外的乌练。
这段日子以来，乌练对云沛已经非常熟悉了。虽然还是不肯让她单独骑，但拒绝的时候，也只会轻轻地打个响鼻，然后走开几步，用自己那健硕饱满的马屁股对着云沛。每当这个时候，云沛都觉得它像个人似的，既有些傲娇，又带着几分可爱。
见谢维岳走了过来，云沛问道：“叫我下来做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的意味。
谢维岳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苏合的手里接过云沛的大氅，挥臂将它展开，罩在云沛的身上。
不过，他的手法却十分不同寻常。
谢维岳先是将大氅搭在云沛的身前，然后竟像围围兜一样，要把绳结系在她的脖颈后。
云沛赶紧按住他的手，“干嘛呀！”
谢维岳道：“一会儿马跑起来风大，这样暖和些。”
云沛还是不肯配合：“这样太难看了！”
“不难看。”谢维岳拿开她的手，继续手上的动作。“这条山路上没有别人，就我能看见，我觉得好看。”
云沛被他这忽如其来而又直白的甜言蜜语噎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撅了撅嘴道：“你懂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谢维岳接着给出了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回答：“我只要懂你怎样都好看就够了。”
被他这样一打岔，云沛难受了一路的心情，似乎终于放松了一些。
等上了马，云沛才真切地意识到，果然还是谢维岳的经验丰富。此时，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暗了许多，山里的温度本来就比城里要低，这会儿更是寒冷。
尽管乌练已经克制了速度，但风一吹到脸上，就像裹挟着冰粒一般，直打得人脸颊生疼。
还好云沛的身前围着厚厚的大氅，身后是谢维岳隔着衣物，仍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热的胸膛。
云沛不仅喟叹一声，“到这里，才真的有点邕京的冬天的感觉了。”
谢维岳似乎笑了一下，“想家了？”声音从耳后传来，温暖而湿软的气息拂过云沛的耳畔，弄得她有些发痒。
云沛微微缩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当然想，小福团儿都不知道长得多大了，别等我回去，它该不认识我了吧？”
谢维岳安抚道：“放心吧，不会的，它一定也在日日盼你回去呢。”
云沛却认真地考虑起了这种可能性，她立刻正色道：“不行，我们得赶紧解决这边的事情，好快点回家去！”
做下了这个决定，她连忙把自己方才听到的东西说给谢维岳听。“刚才刘夫人在车里跟我说，牛英纵让他们种一种叫做‘无上青’的植物。”
谢维岳道：“我听到了。”
云沛有些惊讶地回过身看他，“这你都能听到？”他可是走在最前面，马上还有风，他居然还能听到车里的谈话?
谢维岳动了动肩膀，示意她转回去：“别乱动，风吹进来会冷的。”
而后才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离得这么近，当然能听到。”
云沛乖乖地转了回去，小声嘟囔道：“狗耳朵都没你的灵。”
“这我也能听到。”谢维岳没生气，声音里甚至还带上了笑意：“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接着，他的语气又正经了起来，说道：“把你叫下来，就是想说这个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东西不叫做‘无上青’，应该叫‘乌上青’，何首乌的乌。”
“乌上青？”云沛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