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跑了”，倒也并不十分恰当。那小女孩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因为担心汤撒出去，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快速挪动着脚步。
小春信忽然道：“是该给她找件衣服的，真是太可怜了。可我们这儿，也没有七八岁的孩童能穿的衣服，要不拿我的吧？”
金颜轻轻地捏了捏春信的脸，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知道你好心。”
“不过，我当时哪里来得及做这些？我看她走了，还在后面喊了她一声。谁知她不仅没理我，反而还走得更快了！”
金颜继续道：“我怕再叫她，她会跑得更快。那汤热着呢，烫到她就不好了，所以就没再出声了。”
“但是看着她小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空荡荡的街上走，天都黑透了，瞧着怪让人担心的，我就偷偷跟了上去。”
听到这儿，云沛忍不住皱了眉，语气里更是带上了几分严厉：“胆子大得要上天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天色黑了会有危险！这么晚了，你不打个招呼，也没叫人跟着，就敢自己一个人出去？”
金颜乖乖地听训认错，认错态度良好。她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自己回想起来，心里也是后怕不已。
云沛看她难得这般老老实实地听训，便也不再过多苛责，她叹了口气，问道：“然后呢？”
金颜继续说道：“然后，我就一路悄悄地跟着她，一直跟到了一个巷子口。我看她抱着我给她包好的吃食，急匆匆地跑了进去，我就在巷子口那儿往里面偷偷看。”
“我看到，那里面躺着一个人。离得有些远，具体的我看不太清。只是那人看上去，好像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还很虚弱的样子。”
云沛不由得问道：“那人就躺在地上？”
金颜回答道：“差不多了，地上铺了个草席，那人身上也盖着一层稻草。”说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能顶什么用啊？”
小春信心软得很，闻言脸上的表情都垮了下来，她着急地想要知道那人的情况，于是细声细气地催促道：“然后呢？”
金颜接着说道：“我看到那个小姑娘，费力地把人给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就拿着我给她的那碗汤，一点一点地往那人的嘴里喂。”
说到这儿，她也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给她拿一个小水壶了，或者拿个勺子也行呀。”
降真也听得入了神，急切地问道：“那人喝完汤之后醒了吗？”
“醒了，”金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紧接着却说道：“可是……还不如不醒呢！”
几名听众都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就连一直没说话的苏合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怎么这么说？”
金颜道：“那人一起来，我才看出她是个老婆婆。我猜，她应该是那个小女孩的祖母或者外祖母之类的。”
“可是，她醒了也不说话，竟然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副虚弱的模样，反而开始……开始……”金颜皱着脸，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措辞。
降真心急地催促：“开始干什么？她打她了？骂她了？”
“都不是！”金颜道。她绞尽脑汁，也只能不是很确定地挤出几个字：“开始……跳舞？”
跳舞？这真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用词，几个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云沛思考了一番，试探着问道：“她是，神志不清吗？”
金颜迟疑着点点头：“应该是吧？”接着又摇了摇头：“说跳舞也不合适，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舞。”
“一点也不美，看着还有点儿渗人，叫人毛骨悚然的！她就是毫无章法地胡乱扭动身体，手脚都像不受控制似的，腰也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然后忽然，她就……她就开始大叫！”
“大叫？”降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金颜认真道：“对，大叫！不是简单地‘啊！’一声那种，而是啊啊啊——呃啊——哦嗬——这样个没完！”
向来胆子小的春信，吓得眼睛里都泛起了盈盈的水花，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用尽全力地想要盖过金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模仿：“金颜姐姐！你快别学了！”
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幕，金颜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她赶紧闭上嘴，快速地晃着脑袋，想要把那副画面和声音一起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
云沛的神色略显凝重，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这听起来，怎么不像是寻常的疯病？”
苏合留意到了她的话，说道：“疯病嘛，这也说不准的。这人一旦疯起来，可不就是什么样子都有吗？”
“夫人，都这么晚了，你就别再想了，一会儿该睡不好觉了。”
然而，云沛却迅速地摇了摇头，对着金颜说道：“你说的那两个人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金颜听完，缓缓睁大了眼睛：“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