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才良连忙再度从椅子上起了身,脚步匆匆地朝着房门跑去。正巧他赶到房门口的时候,门也打开了。
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计才良瞬间有些发愣。他喃喃地道:“夫人?”
门外站着的,不是杜心琼是谁?然而计才良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却浮现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很快地,他就将这点儿困惑抛到了一边,转而对着杜心琼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夫人,今日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来到这里,想去见岳母也不成,想去见冬儿也不成,更是寻不到你在哪里!”
“那下人把我带过来,然后就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走了,连个伺候的也没留!门外还守着个怪人,弄得我想出也出不去!”
此时的他,用一只手的手背,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不停拍着,一脸的不满。
杜心琼却也不接他的话,自顾自地朝屋里面走着。
计才良又加快脚步,绕到她跟前儿,依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刚才去哪儿了?不知道我来了吗?冬儿人呢?外面那个怪人又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岳家府里又这么个人物?”
他把自己的问题和抱怨,如同连珠炮般地抛给了杜心琼,却一个字的回应都没得到,忍不住催促她:“夫人,你倒是说话啊!”
计才良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然而杜心琼却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一样。自打进来之后,她看都没看计才良一眼,径自朝屋里走去。
杜心琼走到刚才让计才良难以安稳的黄花梨木灯挂椅旁,稳稳地坐了下来。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她左手中指第二个指节的指背上,有一道微微发红的月牙形印记。
那是她刚刚攥紧了拳头的时候,自己无意识地掐出来的。即便指甲修整得再圆润,像她刚才那般用力,还是将皮肤都给压破了,所以那道痕迹才微微泛着血色的红,此时还依稀能够感觉到那处传来的隐隐痛感。
杜心琼抬头看向计才良,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计才良意外的问题。
“你只关心冬儿吗?”
计才良被她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他本能地否认道:“当然不是!”
“我……我还关心你啊!”这种花言巧语,他早就驾轻就熟了,“你都两天没回家了,我心里十分挂念。”
“只是我想着,国公夫人难得回来一次,若是我派人来寻你,怕是会扫了你们的兴致,所以只能自己忍住了。”
说着,他走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伸长了胳膊,想把手搭在杜心琼的肩膀上。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杜心琼的衣服,就被对方给闪身躲开了。
杜心琼又问道:“难道你就不担心别的?”
计才良的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旋即立刻找好了说辞:“来之前倒是没什么,可是来了之后,就……”
他深深地皱着眉,“夫人,这府上今夜处处都透着诡异,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忙的吗?”
计才良眼神深情,一脸关切。要是放在往常,杜心琼自是会被他的这番表演,给感动得一塌糊涂。然而在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的今日,杜心琼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她打从进来起,就没有回答自己的任何一个问题。甚至到了现在,还在自顾自地问着自己的问题。
“你就不担心关妈妈?”杜心琼直直地看向他。
计才良脸上原本还算自然的表情,霎时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他的心猛然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衣袖下的那只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努力让自己做出镇定坦然的模样,反问道:“我、我担心她做什么?她只是冬儿的奶娘罢了,我要担心也是担心冬儿啊!”
杜心琼接着又问:“那你也不担心月衫吗?”
听她连月衫都提起了,计才良那张僵硬的脸上,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他心中警惕,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夫人,为什么这么问?”计才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杜心琼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仰着头,双眼红彤彤的,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月衫她长这么大,你可在意过她?”
“你可曾关心过她过得好不好?”
“你可曾想过关向雁会如何对她?”
她一边声声质问着,一边迈开了脚步,一句一步地逼近着计才良。
计才良被她这一连串控诉般的问题给问得节节后退,慌乱之中,他竟左脚绊了右脚,身体不由地晃了一晃。
就在这个档口,杜心琼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可曾觉得对不起她?”
那张熟悉的脸猛地凑到了自己的眼前,平日里白皙中又总是透着淡淡红晕的细腻皮肤,此时却苍白得犹如从地狱而来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