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向雁见杜老夫人许久没有说话，心里越来越忐忑，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睛朝她看去。
只见杜老夫人半垂着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难以捉摸。摇曳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在她紧绷的下颌处落下一片阴影。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块暗沉的区域，让人无端地心生恐慌。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关向雁就不敢再继续看她了。然而，正当她要收回自己目光时，却忽然与一双幽暗至极的眼睛对上了。
这一眼可把关向雁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就将自己的视线转向另一边。不过，这个动作只进行了一半，她就在心底懊恼自己的欲盖弥彰。都已经和杜老夫人的眼神对上了，她再瞥开又有什么用。
她又小心翼翼地把视线缓慢转回去，紧接着，就听杜老夫人说道：“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看好了，别让她随意发出声响。”
她的音量不高，不过话音刚落，房门立刻就被打开了，旋即从外面走进来了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
关向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她先是一脸茫然地看向许钰霜，仿佛没听懂她的话似的。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她又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这两个婆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们一直在门外吗？明明自己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的！
手臂上传来拉扯的力量，有四只手就如同钳子一般牢牢地钳制住了自己。关向雁出于本能地开始奋力挣扎，大声喊叫道：“干什么？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那两个婆子并不多废话，只是一味地闷头干活。她们之中的一个，把关向雁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固定住，另一个取出一卷大约三指宽的布条，扯了出来，开始在关向雁的身上缠绕着。
关向雁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妄图挣脱开这越来越牢固的束缚。然而那两个婆子力气大得吓人，她就像是被装在笼子里的蛐蛐一般，无论发出怎样的悲鸣，都逃脱不开外界加予她的囚牢。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向雁被其中一个婆子压着，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倔强地抬着头，眼神中满是愤恨地瞪向许钰霜。“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为什么还要绑我！”
许钰霜似乎看不到她眼神里的敌意，十分平静地说道：“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想送你下去休息片刻罢了。”
“我不要休息！”关向雁几乎是在嘶吼：“我要见冬儿！让我见冬儿！”
许钰霜道：“你放心，我会让你见到冬儿的。”
“不过，不是现在。”她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着，“等这件事情了结了之后，我自会让你见到她的。”
“到时候……”许钰霜顿了顿，她的肩膀微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下，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会有个了结。”
事情了结？这件事要如何了结？什么样的了结？怎样才算是了结？她们会跟冬儿说什么？冬儿会不会厌恶自己？会不会不肯认自己这个母亲？
关向雁的双眼猛地瞪得滚圆，眼白里的根根红血丝仿佛蔓延进了她的瞳孔之中，让她瞬间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疯狂的模样。
脑海里乱糟糟的，无数的疑问和担忧如决堤的江水般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让关向雁的头莫名开始隐隐作痛。她越想越觉得害怕，便更加奋力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尖叫道：“我要见冬儿！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老太婆！放开唔……”
她还没来得及骂完，立刻就有一块粗糙的布团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那些剩下的话。
那团布既干燥又粗糙毛躁，磨的她嘴角舌头都传来一阵刺痛。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把那团布给吐出去，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两个婆子把关向雁手脚都绑好了，而后提着她站起身来。婆子们的脑袋低低地垂着，略带着些惶恐的语气说道：“小的们手脚不利索，叫这贱人的污言秽语污了老夫人的耳朵，还请老夫人责罚。”
“不碍事。”许钰霜轻轻摆摆手，“带下去吧，给我看好了。”
“是。”两个婆子齐声应着，转身带着还在挣扎不休的关向雁退了下去。
房门再度开启又合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寒冬夜里的冷风趁机钻进了房内，直直地吹到了许钰霜的脸上。
许钰霜合着双眼，眉心处的那道褶皱似乎是抹不平一般，面上露出了明显的疲惫之色。
夏嬷嬷心疼地看着她，却也知道她还不能马上就去休息，只能出言劝慰道：“老夫人，你可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马上跟我说。”
方才那一丝凉意给许钰霜带来了些许清明，听到夏嬷嬷的这番话，她睁开眼睛回看过去，眼神里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不中用。”
夏嬷嬷笑了笑，伸手在她的后颈处轻轻按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夫人，冬儿姑娘……你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