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关向雁惊慌失措地连连摇头，用跪着的姿势向前膝行几步，激动地说道：“老夫人，冬儿可是您看着她从小一点一点长大的呀，您是最知道她的啊！她就是您的亲外孙女啊！”
“哼，你可别欺负我年纪大了，就把我当老糊涂糊弄了。”许钰霜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冰冷：“我是看着冬儿从小到大的没错，可这不意味着她就一定是我的亲外孙女。”
“也许在我见到我的亲外孙女之前，她就被人换走了呢？”
这句话一出，关向雁的嚎哭声瞬间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许钰霜缓缓站起身来，来到关向雁的跟前，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胎记的事情，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便好心告诉你。”
“稳婆所说的那块胎记，冬儿的身上没有，可月衫的身上却有，你知道这事儿吗？”
关向雁猛地瞪大了眼睛，面色更是瞬间惨白。
月衫……她怎么会知道是月衫？
此时的关向雁，脑海之中的思绪如同乱麻般缠绕。
月衫身上有没有胎记，有的话，又是在哪里，关向雁一时还真是说不清楚。毕竟一直以来，对于月衫，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上过心。
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计谊冬，仅仅比杜心琼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月衫，早出生了一天半而已。
在关向雁生下计谊冬之后，按照他们的计划，第二天孩子就被抱到了计家。而后过了没多久，计家人又把月衫给她送了来。
那个时候，她尚且产后虚弱，一时之间，无法马上就跟着去到计谊冬的身边。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对孩子的思念和牵挂之中，那种感情让刚刚生产完的她倍受煎熬，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即便她当时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尽快养好身体，才能尽快见到孩子。但是那段日子，她依然是夜夜都难以入眠，一闭上眼睛就是计谊冬哇哇大哭的模样。
而襁褓中的月衫对于那时的她来说，甚至不能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她几乎把她当做了自己满心怨气和愤怒的发泄口。
她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月衫身上长没长胎记的事情！
后来，一听说了计谊冬不肯吃乳母的奶，她简直是心急如焚，完全顾不上自己尚未恢复的身体，火急火燎地立刻奔赴杜家。
当时，杜心琼难产伤了身体，计才良又不在家。许钰霜不放心把女儿交给计老夫人照料，便留在了计家代为操持。
她为着体贴自己还没出月子，所以给她排了专门的人手照顾月衫，而她当然也乐得不去管那个女人的孩子。
关向雁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对月衫的冷漠和忽视是必然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叫她如何能够对爱人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关怀备至？
那段日子里，在关向雁的内心最为隐秘的深处，其实曾经浮现过一个荒唐而充满恶意的念头。
杜心琼的那个女儿，是催产药催出来的孩子，是胎里带了不足的早产儿。若是对其疏于照顾，有个万一……
如果那时事情真的变成了那样，那么关向雁所做的事情，无非是任其自生自灭、生死由天。
她与计才良两情相悦，却不能做结发夫妻；为他生下了女儿，却不能做女儿名正言顺的母亲。因为这些事，计才良对自己本就心怀愧疚。当时就算月衫真的有了那么个万一，计才良对她，也说不得什么责备的话来。
不过，月衫到底是命大，竟然真的安然无恙地好好长大了。
回想起了当年自己那从未被他人知晓的心思，关向雁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再狠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许钰霜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的脸上带上了怒意和鄙夷。她已经无心再与关向雁继续周旋，转身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许钰霜沉声说道：“我既然把你找过来了，自然是已经把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看着关向雁的脸上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她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保住冬儿的前程，只是可惜了，你没有这个能耐。”
“既然你仍是不肯认，我也不介意把孩子带来，当着你的面做个见证。”
许钰霜微微挑眉，放低了声音，似乎真的是在征询关向雁的意见：“你觉得，滴血认亲如何？”
下一瞬，关向雁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而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成绝望，身体无力地向一侧倒去。
她的手杵在地上，刚才烫伤的地方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然而她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疼痛，过了许久，她才认命般无力地说道：“月衫，确实是杜心琼的女儿。”
“冬儿呢？”许钰霜问道。
关向雁缓慢地掀起眼皮，“老夫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