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宁缓缓将那张纸展开。
那一瞬间,云沛还是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宋朗宁却一眼就认出来这纸上面画的,正是当年她收到的那扇玉质蝴蝶书屏的手稿。
眼泪几乎是瞬间滑落,她匆忙地将那张纸拿开,好像这张脆弱的手稿,会被自己的泪水打湿。
待那张纸被拿开后,手札最后一页的内容,方才显露了出来。
这一次,连云沛也认出来了,那是那扇雀羽石书屏的手稿。与刚才纸上的那副手稿相比,更为精致。
想来,宋庚就是依照着这副手稿,一刀一刀地雕刻出了,那件准备送给宋朗宁的礼物。
这一刻,云沛除了叹气,什么也做不到。
宋朗宁凝视着那两张手稿,沉默了许久。然后,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直视着茶铺主人的眼睛:“所以我父亲到底去哪儿了?”
茶铺主人眉头深锁,眉间的沟壑越发明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视线说道:“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自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宋朗宁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的额头开始隐隐作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失声问道:“什么叫你不知道?他是不告而别了吗?那这个东西,又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茶铺主人缓缓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宋朗宁。
他的眼神中带着痛苦和悲悯,语气苦涩地道:“我说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没见到他离开这个村子。”
宋朗宁闻言也皱紧了眉头。雀羽村不大,茶铺所在的位置是出入村子的必经之路,除非父亲是趁着晚上走的,否则这位老先生不可能没见过他。
那么,父亲莫非真的还在村子里?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在宋朗宁的脑海中浮现,就被茶铺主人接下来的话给打破了。
“可是在那之后,我也在没在村子里见过他。”
“至于不告而别……”老先生缓缓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不会的。他当时把这个东西给我,只说是让我开开眼,还说他走的时候自会来取。”
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都不看好宋庚研究雀羽石这个东西,宋庚也始终保持沉默。对他的嘲讽也好,劝解也好,从来都置之不理。
直到那天在临走前,宋庚才把这本手札拿给了茶铺老板,美其名曰借给他“观摩”两天。
“这本手札如此重要,他怎么会放在我这后,自己不告而别了呢?”
他只是叙述着自己的推测,而宋朗宁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迷雾之中,面前的一条条路都被堵死,一个个可能性也都被抹去,迷茫而绝望。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她慌不择路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仍心存侥幸地问道:“那白岩呢?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白岩死了。”茶铺主人的声音显得越发沉重:“那天之后,我也再没见过白岩。”
“后来又过了几天,有人在山上发现了白岩的尸体。那时候,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云沛眉间蹙起,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她从没想过,白兄弟之死与宋伯的失踪,发生的时间竟然挨得这么近。
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云沛的心跳慢慢加快,急忙问道:“白岩是怎么死的?”
“具体的,没人知道。”茶铺主人摇了摇头,话音逐渐变得艰涩:“大家都猜测他是在山上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磕破了脑袋。”
“但由于身边没人,所以只能在那里等死。”
这种死法让人听了只觉得内心沉重,可宋朗宁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
她仍是不死心地拍桌而起,几乎是对着茶铺老板质问道:“我父亲才失踪,这个与他关系最密切的白岩就死了,难道就没有人察觉到这其中什么不对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茶铺主人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愤恨:“可是白岩他,确实是在山上磕伤了脑袋才丢的性命,官府去查了,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至于你爹,他本就是个外乡人。这么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没有人来寻,别人只当他回家去了,还能怎么办?”
他这话说得直白,正中宋朗宁的心事。她愣愣地向后坐回到凳子上,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一旁的云沛及时扶住了她。
不光是他们,云沛自然也是怀疑宋庚的失踪和白岩的死,恐怕白岩都脱不了干系。
可是茶铺主人说的也没错,宋庚当初消失得无声无息,又没有亲属来报官告失踪。而白岩的死因,听上去固然令人惋惜,但却十分的正当合理。就算是官府,也没查出什么蹊跷。
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这两件事都是白岗做的。而他在犯下这两项罪行后,还能那么迅速而冷静地靠着宋庚留下的东西发财……简直让人不敢想象他是多么的凶狠恶毒之徒。
宋朗宁不知是否死了心,她的表情十分空洞,似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