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郭大爷霎时惊愕不已,下意识地松开双手手。导致原本已经被拽起了半个身子的郭三爷,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郭家大爷“噌”地一下站起,紧接着还迅速地朝一旁退开两步。他的脸上又是惊疑又是愤怒,低头瞪视着郭三爷,沉声质问道:“三弟,光宗说的可都是真的?”
郭大夫人亦是神色慌张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她脚步踉跄地绕过门口仰倒着的郭三爷,径直站到自己丈夫的身边,紧跟着也语气凌厉地质问道:“你竟然敢动郭家的祖产?”
郭三爷神色一阵慌乱,眼神闪烁不定,任谁都看得出他心里有鬼。他奋力地抬起头,先看看愤怒的大哥大嫂,又看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郭二奶奶。心知情形于自己甚是不利,他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一个翻身,以四肢着地的姿势狼狈地爬了起来。
借着拍灰的功夫,他的眼神迅速闪动,心里暗中盘算着怎样摆脱眼前的困境。片刻后,他总算是有了主意。
郭三爷直起身子来,再次对着自家儿子发难道:“你还有脸说话?你身为七尺男儿,却不思进取,不知道替为父争光,为郭氏一族光宗耀祖。反而跟个男人鬼混在一起!真是白白浪费了老子费心给你取的好名字!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时,郭家大爷低沉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弟,你让光宗继续说下去。”
“大哥!”见自己的计划行不通,郭三爷即刻便慌了神,反咬一口道:“大哥,你还听这个小兔崽子废话什么?他明明就是在污蔑我!他想攀咬我,来离间咱们兄弟二人,好把自己今天犯下的错给含糊过去!大哥,你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郭光宗将他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他何尝看不出,自己的这位父亲,是摆明了打算借着教训儿子的名义,将他自己所犯下的败坏家业的丑事给蒙混过去。
连大伯都不吃他这套,他自然更不能不叫他如意。
正要开口说话,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郭光宗惊讶地回过头去,却发现是母亲。见自己看过来,她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眼神温柔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便将目光直直地投向了郭三爷。
“让我来说吧。”
随着笑意的收敛,郭三夫人的眼神逐渐愈加坚定。向来给人感觉柔顺谦和的三夫人,此刻忽然展现出陌生而刚毅的一面。
“你这个人,做什么都做不成。”
郭三夫人眼中带着失望和责备,语气平静地开了口。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刀刺针扎般,句句直戳要害:“可是,你又偏偏喜欢和大房别苗头。见仕途上没了指望,便想在家财上压大房一头。可你恰恰又是个不会经营的。”
“整日里的好高骛远、急功近利。被人捧上两句,就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有几斤几两,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别人无论说什么,你都敢应承!”郭三夫人的语速逐渐加快,语气也愈发尖锐起来,一腔悲愤之意溢于言表:“赔光了公爹留下的家产,你就用我的嫁妆去填窟窿。把我的嫁妆败光了,你又打起了女儿们的主意。”
说起自己的女儿们,郭三夫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郭三爷,惨声道:“你这个畜生,竟然用亲生女儿的婚事,去换取银钱。你把昭昭送给一个年迈体弱的贪官冲喜,让念念嫁给那个气死了自家老祖宗的纨绔,还将盼盼许配给一个患有风痹之疾的富绅!”
说到后来,郭三夫人已是泪流满面:“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能,怎么敢做下这种败行丧伦的事情!”
“你这个贱人!”郭三爷见自己一直隐瞒着的事情,转眼间就被郭三夫人几句话给揭露了出来,他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心中的愤怒和心虚轮番上阵,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一阵焦灼。他指着郭三夫人的鼻子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郭大爷再次开了口。只见他面色阴沉地说道:“你们自家房里的事情,我没工夫替你们断官司,你们自己去解决。我问的是祖产的事!”
郭光宗一边安慰着流泪心痛的母亲,一边快速地扫了郭家大爷一眼,眼底滑过鄙夷之神色。他沉住气,说道:“旁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年,家里的产业,母亲和我是从来就没经过手的,自然也不清楚具体有哪些。”
郭家大爷听他说得如此含糊,面上的不悦之色更甚,正要开口训斥两句,却听郭光宗继续道:“只是听说东羊街的那间铺子,还有金沙口的田庄。这些地方,因为契书都在大伯手里,父亲只能偷偷地在私下里与买家约定,用低价将它们抵了出去。至于其他的,”郭光宗冷笑一声,冷冷地道:“如果还能从祖产里榨出油水来,父亲又怎么会打上我那买卖的主意呢?”
“你个小兔崽子还有脸说!”郭三爷似乎终于抓到了郭光宗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