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大会结束,成延却没法返回天津那处被命名为“满铁社宅”的临时居所。要知道,这会儿正值华北战场激战正酣之际,而天津又是北方最大的码头之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急需通过铁路运往距离战区 最近的火车站,接着再借助汽车、马车乃至人力输送到士兵们手中。成延心里清楚,这些物资里有不少是武器,最终都会成为残害中国同胞的帮凶。可他也是束手无策啊!如今的天津码头戒备森严,想找个下手的机会比登天还难。没办法,谁让他是一名潜伏人员呢?他还不得不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以此证明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
“村山君,放下手头的事,跟我出来一趟。”正当成延忙着处理手中事务时,新川一脸严肃地在货运仓那里找到了成延。通常情况下,在公开场合,新川少佐如此称呼成延时便是要谈正事了。
“是!”成延仿佛条件反射般迅速起身,内心不禁一紧,不晓得又发生了何事。
成延紧随新川少佐从货仓外一路走到新川的办公室,只见屋内站着一名身着西装、留着丹仁胡须的矮胖男子。他的眼睛不大,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但那双眼眸却总能射出冰冷的目光。对于这种眼神,成延并不陌生,从前那些出自特高课的特务如森一郎、森纯一郞以及杜后等人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类似的神情。
“村山君,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华北棉业株式会社的龟田二十七社长。”新川用日语介绍着这个人。这个职务令成延很好奇,从眼神中,他感觉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商人。
“龟田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成延用标准的日语,躬了躬身,行了个日式礼。
“村山君,您 太客气了。以后华北棉业株式会社,还要请你多加关照。”龟田二十七笑容满脸的说,这个村山成延的身份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日本人,天生就在贵族面前低了一头,哪怕这个村山成延的母亲是中国人,而且才刚刚回归村山本家没多久,但即便是村山家的管家或者园丁,龟田也是万万不敢轻易去得罪他们的啊!毕竟,村山家族可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其底蕴和实力都深不可测。而龟田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罢了,他又怎敢去冒犯这样的人家呢?
“那是当然。以后,只要是华北棉业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一定特别‘关照’。”成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既然对方自称为商人,那便暂且将其视为普通商人来对待吧。成延心里很清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面对某些特定的人,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然而,在另一些时候,甚至连一分的精力都无需耗费。
而眼前的这家华北棉业株式会社,则是在今年八月份成立的,当时日军刚刚发动七七事变还未满一个月。除了华北棉业株式会社之外,还有华北粮油株式会社等共计八家日本洋行也相继成立。这些日本洋行一经成立,便以惊人的速度垄断了天津和北平的各大市场。它们的野心远不止于此,更是计划伴随着日军侵略的铁蹄,将触角伸向整个华北地区。
“龟田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村山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大连到哈尔滨,再到天津,一直在一起,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新川对成延的表现很满意。
“村山君,能不能给我们华北棉业株式会社多加几列车皮啊,我们现在的货物都要堆积如山了?”龟田二十七微微一笑,突然说道。
他在短短的一年内,通过强行收购多家天津的纺织厂和纱厂,迅速崛起成为天津最大的棉纱印染企业。令人惊讶的是,丁文东的染布厂也被卷入其中。幸运的是,由于丁文东拥有明石家的特殊身份,他的染布厂得以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出售。然而,对于其他厂家来说,这场收购简直就是一场掠夺。
尽管华北棉业株式会社在业务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其声誉在天津却备受争议。事实上,如果没有占领军的支持,这些日本洋行很难在天津站稳脚跟。考虑到该企业与日本军方的紧密联系,由一名前军人或特高课来掌控也就不足为奇了。成延甚至一眼就能看出龟田脸上尚未褪去的特务印记。
虽然这家企业属于华北军方所有,但是如今一切都要以军事行动为重。龟田二十七身为一社之长,也不得不去巴结铁路方面的人,这样才能搞到车皮。要知道满铁可是个连关东军和华北军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庞然大物,更何况他这么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棉花企业呢!
“多几列车皮?龟田君,您开玩笑了,这件事可是由华北派遣军宪兵司令部庄深少将负责,就连新川少佐现在手里都没有多余的,更何况我的身份是警务处长,我只负责铁路与站内的警卫,车皮这件事可不归我管。这件事儿,你要不信,你可以问一问,新川少佐。”此时,成延多少明白了一些,恐怕这个龟田的要求太过难为人,新川又不好意思推掉他的要求,就又拿自己当了挡箭牌。
“村山君说得有道理,现在正是战时,一切妨碍战争的运输都是被禁止的,您龟田君也是军人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