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乙尚未与程延取得联系之际,方恺竟率先寻得了程延。此次前来,他身负重任。就在前天深夜,方恺接到了上次复兴社特务处恩师杜遇春提到的那位神秘莫测的陈教官找上门来。原来,一名暗杀团成员在哈尔滨执行任务时不幸落入敌手,落入了警察厅特务科之手。
虽然这名成员被捕之时并未携带枪支,但没人知晓其为何遭捕以及被捕后的命运将会如何。新生不久的复兴社特务处在南京仅有区区十几人,规模甚小,既缺乏深厚的社会根基,亦无正规的官方渠道可依傍。原本,老陈希望求助于杜遇春,怎奈此刻杜遇春已返回兴安省的石油勘探基地。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辗转找到身为警察的方恺,并委托他借助其师父程延的关系网,尝试能否将人救赎出来。
方恺前些日子听从了杜遇春所言,原本并不打算掺和进有关陈教官的事情当中,但如今被抓捕之人毕竟是自家人,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见死不救。尽管距离火车开动只剩下不足三个小时的时间,他仍然迫不及待地寻觅到了程延。幸运的是,今日恰好轮到程延当班值勤,此刻他正身处警卫室内。
昨晚才与方恺打过照面的程延,眼见着方恺这么晚来找自己,不禁心生诧异——这般行径实非方恺一贯所为。“发生何事了?”程延一边引领方恺进入警卫室中的独立办公室,一边开口询问道。
“我在大连认识的一个朋友来找我,他的一个亲戚被哈尔滨特别警察厅特务科的人给抓了,现在关在警察厅羁押所里,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他们愿意出钱!”方恺略微犹豫了一番,关于程延在新京帮助新川用囚犯换取黄金一事,他其实早有耳闻。然而,鉴于自身所处的卑微地位,他不得不佯装毫不知情。不仅如此,他还深知如今的程延与特务科关系匪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故意流露出一种令其师父倍感困扰的神情。
“我这个朋友是关内来的,他在哈尔滨做生意,人生地不熟,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知道我也是当警察的,就让我帮个忙,问一下。我在哈尔滨能够找到的也就师傅您了。”
“警察厅特务科我还是挺熟的,如果只是误抓我只要说句话的事儿,如果没有大事或者那怕是外围抗日分子,花点钱也能办到,只要不是暗杀团或者共产分子……”在自己徒弟面前,程延并没有说假大空的官话。
“是这样的,前些天,在索菲亚广场,共产分子搞了一个什么飞行集会,当时抓了不少人,我那个朋友亲戚正好在那里看热闹,结果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张传单。”
“这事儿我知道,如果按这么说法应该不难办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给你打听一下。你的火车也快发车了,你也不要再等我的消息了,如果你的朋友还在哈尔滨可以让他直接来找我。就说是你的朋友就行。”程延对于方恺并无那 种职业习惯般的警觉和思索。
对于方恺所说的事情,程延内心深处并未给予过多关注。尽管方恺同样身为组织培养的交通员,但实际上,他在哈尔滨几乎毫无人脉资源可言,与任何人都没有紧密的联系。更重要的是,根据程延对方恺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牵涉进哈尔滨地下党的事务之中。毕竟,方恺所结识的人大多来自于大连以及辽东地区。
待方恺踏出房门离去之后,程延陷入了沉思。片刻过后,他决定拨通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正是打给特务科的周乙。在当前的环境下,程延最为熟悉且能够信任的人恐怕也只有周乙了。
“啊,你说的事儿,我知道,三天前抓了一百多人呢,全部押在羁押所。”周乙对程延打电话问这些人的事儿一点不奇怪,一般来讲这种被殃及池鱼的很快就会有亲友找关系来赎人,他们特务科正好挣上一笔。
“你程大警长提了,我怎么能够让你破费呢。这样吧,你让他们来领人吧。能有什么事儿,都关在羁押所了……”在周乙眼中,这个程延还没找自己办过事儿,这种时候别说没事儿,就算是有事儿,只要不是大事儿,他也会给办了。
“你说的这个人叫郑仲伟,我问一下,您先别挂电话……哦,我问了,这个人是鲁明抓来的,要是我抓的或者其他人抓的,我马上就能给你放了。这我得跟鲁明说一下。你等我消息吧……不麻烦,不麻烦。您程大警长的事儿,就是我们特务科的事儿,鲁明要是难为我,我就找高科长去。”
周乙放在电话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又给程延打了回来。
“我跟鲁明说了,他说这个人已经招了,说是什么从关内来哈尔滨走私伏特加的,而且人昨天已经被转到缉私科了,还签下了认罪状书。
我觉得一个走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这已经归缉私科林科长管了,虽然他会给面子,但我的面子那有你程大警长大呀。
我想我跟林科长打个招呼,然后,你大驾见一下林科长,我想他不仅会放人,而且会将事情办得很利落儿,把材料都给您的朋友销了。
还有,鲁明很不好意思,如果早一点知道是您的朋友,他直接就给放了,还请您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