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何尝不难过,却只能上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跟上贺行知他们的步伐,他那干燥温暖的手心包裹着她有些冰冷的小手,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了,只余下她那如鼓的心跳声,看着那叠握在一起的手,莫名扬起了点点笑容,周遭的一切突然就温柔了起来。
花是温柔的,风是温柔的,那一排排紧闭着的商铺,也是温柔的……林昭,连背影都是温柔的。
填补着她内心缺掉的那块空洞。
接下来几日,几人分工合作,林昭带着盛如雪在流民收容点帮着望京来的太医一起救治病人,而林子漾几人则依旧施粥,只是与官府的人一道。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清水镇的時疫控制的差不多了,没有了外扩现象,年轻力壮的青年已有几人好转。
就在一切都逐渐往好处发展的时候,冯唐带人一把火烧了渭源郡的時疫治疗点,整个治疗点收容了两百多病人啊。
那可是活生生的两百多条生命啊。
林子漾一行人收到这个消息,当时就瘫软在地了,那手里拿着的馍馍也滚落在地,贺行知见她脸色煞白,默默蹲下身捡起了馍馍,拍了拍上面沾的泥土和稻草,重新递给她:“别乱想,如何都得吃了才有力气,对吧?”
她机械似的接过馍馍,僵硬的啃着,一边啃一边落泪,吃着吃着,抱着馍馍蹲下身大声哭了出来,闻着都觉着悲戚绝望,也想跟着哭一场。
“我要杀了他!”她紧紧抓着馍馍,那馍都被她捏碎了,她恨恨的看着贺行知,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道:“我要杀了他,杀了他,畜生!”
余苏杭站在她身后,朝着贺行知使了个眼色,他只默默摇摇头。
“好,那我们就杀了他。”贺行知蹲在她身边,指腹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心疼的道:“隋初,杀他这个事,我来安排。”
他见不得林子漾如此难过,如此失态,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替她去完成,只要她不要这个样子,她难过,自己也跟着不好受。
不过是提前送冯唐去见阎王罢了。
当天夜里,冯唐就死在了他那带在身边的美姬的身上了,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僵硬了。
“听说是马上疯没的。”
“好好的钦差大臣,竟然死在了女人的床榻上,不过我去看了那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周檀笑笑,意味深长道:“就不知这一摊烂摊子又是谁来接手了?”他说完摇摇头,转过身坐在灶台前,老老实实往灶孔里扔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
“也是报应,前夜死了那么多人,倒是便宜了他,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林子漾搅拌了一下白粥,有几分解气的道。
“也算是好事,免得脏了咱们的手。”贺行知幽幽的看着地面,心虚的接话道。
“是啊,不过也是好事,现在渭源郡群龙无首,倒是给了咱们便利。”余苏杭想着那冯唐死了,而渭源郡的府尹死在了冯唐放的那一把火里,真正是群龙无首。
是聚集功德的好时机。
待朝廷派来的人接手时,清水镇和渭源郡的時疫基本都控制的差不多了,时间却也过了一个月有余。
来人是南阳王的独子,沈琏。
身边跟着一个收拾得挺干净的小孩,正是那日他们在街头给了吃食的男孩,本是脏兮兮瘦瘦的,看人的时候,眼底闪烁着害怕和不自信,可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打心底里温暖。
“沈宴?”林子漾一瞬间还有些不敢认,张大嘴惊讶的道。
“恩人?”沈宴也认出了林子漾和盛如雪,当然了,沈琏也认出了林子漾和贺行知。
“见过安王安王妃。”沈琏拱手道:“本以为安王妃回了臾州国,安王殿下不是在宫中吗?怎么也在这里?”他心底的震惊,不亚于他们几人。
“这里没有什么安王也没有安王妃,隋初,周檀。”贺行知介绍道:“知晓渭源郡发生水患,便过来了。”
他这才注意到墙角边堆着的粮食,以及锅里煮着的白粥,贺家虽说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是真不假。
终其一生,他都攒不到贺家败落的财富,除非将贺家抄了,但这明显不可能。
“既然大人来了,那便早日接手吧,我们也该退下了。”已经稳定下来了,本就不好继续留下,倒不如及时退出。
功名利禄罢了。
本是打算第二日就撤下来,回清水镇的私塾,这段日子他们已与周檀混熟了,俨然是自己人的模样。
林昭突然发烧,症状与時疫无疑。
便只能继续留在渭源郡了。
他浑身烫的如同一个火球,手臂和嘴唇四周都被烧起了水泡,一个个水泡晶莹剔透的,看着格外瘆人。
盛如雪如何也不想离开,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他。
“子漾,你们就不要进来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她怕林子漾他们也染了疫病,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