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日月堂里还没人呢,她心情忐忑地与他单独相处着,心底想着,时间若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便好了。
少女满腔的情意,都在那默默流逝的时光里。
男人不说话,认真看书,她也安静地捧着书本,一颗心却兴奋的跳动着。
她哪有心情读书?不过是借着读书的机会,接近心上人罢了。
自那以后,她知道他来得早,每日便趁着那会儿功夫给他带吃食,带糕点,带暖汤。
偶尔与他说上几句话,问他皇子府还缺什么?要不要她帮着置办?
谢云绮总是摇头,让她不要麻烦,还克制懂礼道,“四姑娘与我保持些距离罢,免得传出去,于四姑娘名声有碍。”
可她想的是,她喜欢他,日后一定会嫁给他做妻子,名声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要给他最好的,知道他身上拮据,便私底下想方设法给他送些银钱,怕他穿不暖,亲手给他做衣裳。
她的手艺太差了,做的长袍难看至极不说,尺寸也不对。
可有一日,谢云绮穿着她亲手做的袍子到日月堂时,还是让她忍不住笑红了眼,纵然他被其他学子嘲笑着,男人清俊的面庞也没有半点儿不悦之色,反而是她自己羞红了脸。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那以后,谢云绮的确为她松动了心神。
没过多久,他来得更早,端坐在那长案后,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也显得十分有棱角,像是远山劈开晨雾,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被他那幽深的眸子看得心头发颤,红着脸走过去,腼腆乖巧地行了个礼。
他没说话,扬起脸,唇边牵开一个淡淡的弧度,就这般仰望着她。
那双眼,眼角眉梢还带着水汽,衬得乌黑修长的眸子更具风情,好似多了一层让她看不懂的朦胧情意。
她脸色越发的滚热,不知他是何意,直到他招了招手,让她过去,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儿。
她低眸,局促不安地望着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没想着挣开,看向他泛红的耳根时,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让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他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佩,送你。”
她一时愣住了,怔怔的看着那枚晶莹通透的环形玉佩,上头还隐隐刻着一个绮字。
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她满怀激动,将那玉佩握在手心里,眼底很快便泛起一阵闪烁的泪花。
她清楚的回忆起,那时自己问了一句特别特别傻的话。
“谢云绮,你要不要同我成亲啊?”
屋子里的暖意逐渐散了,明翙抬手拭去眼角上的一滴热泪,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来。
想起谢云绮那一刻眼底的幽深,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只怪她自己当初太傻,没看懂那时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现在想来,不过是他奸计得逞的得意。
谢云绮只是一个轻轻点头,便让她喜不自禁,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
为了这桩婚事,她愿意拿命去搏。
后来,她不再去日月堂了,为了与明禛抗衡,在院子里绝食了三日,绝食不能让祖母与明禛松口,她便想尽办法自杀。
最后闹得明禛动了怒,也终于让他妥协了她与谢云绮的一番情意。
他们的婚事是在魏妃大丧后定下来的,那会儿祖母用越王府的脸面去求皇帝,皇帝不肯答应,是她在魏妃丧仪上身败名裂后,皇帝才在二哥的请求下,长乐公主的劝说下,促成了他们二人的姻缘。
明翙如今想起来,只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可到底是自己的脸,现下又是她才十五岁,正是最好的年纪。
她最后只伸出手,轻轻揪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算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
墨书听见屋中响动,推门进来,觉得有些冷,将炭盆里的火烧得旺了些。
晨光还未大亮,楼小河便拿出火折子将案上的蜡烛点燃,“读书一定要这么早吗?”
小丫头嘴上对周老先生很不尊敬,“臭老头自己年纪大了睡不着,故意来折腾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吧?”
明翙只穿了件薄薄的寝衣,坐到铜镜前,也没将楼小河的话放在心上,只提醒她道,“日后你跟在我身边,要学会谨慎说话,不然惹祸上身,你家姑娘也救不了你。”
她这辈子可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收敛自己,龟缩在七皇子府里,陪人低调蛰伏,受了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
权臣之妹,就要有权臣之妹的气势。
二哥乐意宠着她,给足她闯祸的底气。
那她便要“张狂嚣张”的在这燕京城里活得风生水起。
等大宁朝气数尽了,她还要扶持想法子二哥做皇帝。
明翙托着腮,脑子里灵活地转动着,日子还长呢,她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