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翙挑眉,回转过身,只见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站在她身后的梅树下。
少年头戴玄狐帽套,不知在那儿站在了多久,周身上下泛着淡淡的潮湿,白皙清秀的面庞笼罩在茫茫的雪雾里,为他添了几分神秘与清冷。
他低头,拢了拢狐裘,从梅树底下走出来,对她翩然行了个礼,“越王府姜九溪。”
明翙含笑回礼,“原来是姜表哥。”
姜九溪年岁不大,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圆领锦袍,滚边上缀着白色的兔毛,外头罩着一件茶色琵琶纹大披风,与成熟的男人相比,那圆润的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少了几分锋利的轮廓,瞧着眉眼精致,肌肤白嫩,面如秋月,色若春晓,看起来与她差不多。
姜老夫人出身越王府嫡长,身份尊贵无比。
而越王府最令人称道的,其实并非他们的家世与权力,反而是他们自古以来家族秉承流传的容貌,姜氏不管男女都生得极美。
因而带着越王府血脉的明禛更是青出于蓝,美得雌雄莫辨。
姜九溪在花厅坐了一会儿便到寿春堂内给老夫人请安,明翙那时心思都在明禛身上,根本没有太过注意他,如今与他面对面,才惊觉,这少年长得的确是好看,虽然比二哥是差了点儿,但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日后,九溪要在安陆侯府长住,还望四表妹多多照顾。”
客套话而已,明翙莞尔一笑,“表哥住哪个院子?”
姜九溪将双手揣在袖子里,“姑奶奶旁边的浮云阁。”
明翙走到他身边,二人一起提步往浮云阁方向走,“那我们住得也算近。”
姜九溪有来有回地问,“表妹住在何处。”
明翙笑道,“新月小筑。”
姜九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二表哥的春山苑里。”
明翙笑意不减,“嗯。”
“二表哥对四表妹一向如此好,真是令人羡慕。”
姜九溪年纪虽不大,气质却有些老气横秋,一板正经,可仔细瞧着,又感觉那少年如水的眸子里荡漾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明翙知道他,上辈子明家遭难,越王府遭受牵连,不光如此,还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想毁了越王府,拿出一桩陈年旧事的军报,将姜氏一族打入了深渊。
都说燕京这些人习惯看碟下菜,攀高踩低。
姜氏落败后,人人都来踩一脚,姜九溪锒铛入狱,受尽了折磨,后来不知被谁提走,彻底失了踪迹。
她曾让谢云绮帮忙查过,可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只记得,当时以命在寿康帝面前参姜氏一族的人,名叫李近。
如今的姜九溪还好好的拢着袖子站在自己身前,明翙有些唏嘘,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白嫩的小脸上。
“表哥故意落在后面等我,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被你猜到了。”姜九溪眉眼微弯,仔细一看,那眼底却没有半点儿笑意。
小小年纪,高深莫测的。
明翙也不恼,笑问,“什么话,表哥若再不说,那我可以要回新月小筑了。”
姜九溪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故意答应二表姐搜查院子,其实是为了引出二表哥出来吧?”
明翙一噎,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看出来了。
姜九溪道,“四表妹不用急着反驳,我对你说这话,并不想胁迫你什么。”
明翙收敛了笑意,不能小看这臭小子了,“表哥到底是何意?”
姜九溪转过身子,清冷的目光轻轻扬起,“没什么,只是我对你有意,便格外注意了些,二表哥神色不佳,俊脸泛白,想来最近身子骨不好,四表妹今日此番,应当只是担心二表哥罢了。”
明翙尴尬地怔愣了一会儿,“你这小子胡说什么——”
姜九溪唇角牵开,语气带笑,“怎么,我不能喜欢四表妹?”
明翙皱眉,一晃神的功夫,姜九溪已经从树上摘了一朵梅花,插在她鬓边,动作轻浮,语气浪荡,“表妹生得如花似玉,表哥见了欣喜,昔年见面时,我们不过总角之年,如今表妹已经十五了罢?我今年十六,家中正在为我寻摸一桩好姻缘,来安陆侯府之前,我已经筛选了良多女子,思来想去,还是四表妹最适合我。”
明翙哭笑不得,上辈子怎么没有今日这番好戏?
那时姜九溪板正得仿佛一块不知情趣的木头,整日间只知埋头读书。
要不说周老先生会收他做关门弟子呢,他读起书来那股劲儿,九头牛都拉不住。
除了读书、家族与科考,他的人生里再没有别的词句。
祖母每次提起他的婚事,总是摇头,“要我看,那臭小子是准备孤独终老了,到现在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别说成婚,但凡与他议婚的姑娘家,人人都讨厌他,也是件怪事。”
说来也奇怪,姜九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