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有种说法:种子种下去,不一定当年破土而出,只要在土里,翻了年也会择机而出。
“喂,喂,张哥,我王国露啊,那个,你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了……喂喂,喂!”
“兄弟,我老王啊,哥最近遇到点事,你手头宽裕不?能不能挪点?啊?失业了?钱都在老婆那儿?行行,没事,没事。”
“他大哥,我国露啊,摊上点事,想找你借点钱,噢噢,生病了?那改天我去看看你,放宽心,能治好,哎哎,那先这样。”
……
王国露坐在街边绿道的长椅上,白天这儿人来人往,到了晚上尤其是过了10点,散步的、遛弯的、压马路的回家后,几乎没什么人经过,再加上初秋寒露重,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手机提示低电量告警,通讯录里但凡有点交情的都打了一遍,哪怕单单认识也厚着脸皮打过去,区别是前者还客套两句,编个理由搪塞,后者干脆听到“钱”字直接挂断电话。
扫完电话里的联系人继续转战微信,精心编写的消息,自我感觉不会让人反感,又带着点卑微和委婉,当然结果是回消息的屈指可数,再发出去直接提示一个红色感叹号,微信里的联系人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从餐馆里出来两个小时最后得到的结果,只有区区4250块,呵,经营了20多年的人脉只值这么点儿,王国露拆开一包平时舍不得买的好烟抽出一根。
前同事不用说了,自己要被起诉的消息早在第一时间就从小道消息流传开来,眼下节骨眼借钱要么纯属不把钱当钱,或者脑子有病不去看。
其它的是平时所谓的朋友,哥们、兄弟伙凑的,借的最多的3000是曾经一起参加工作断断续续有联系的,讽刺的是,当时还多么看不起他,嫌他做事死板。
电话簿里还有最后一个没打,姓名只有一个单单的“哥”,上一次打过去还是过年。
“喂,”王国露的声音有点颤抖,“哥,你好吗?咱爸好吗?”
对方隔了许久回了两个字,“不差!”
“哥,”王国露犹豫了一下,把这一天发生的坏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尤其着重强调了如果不把20万交上去,自己就要去坐牢,但是这个钱的数目又很巧合,乡下翻新一栋房子的基本价正好是20万。
果然,对方回了两个字,“没钱,”但却没挂电话,好像在等什么,这让王国露死灰的心又蠢蠢复燃,但是还没等他酝酿好情绪带起哭腔,电话那头一句冷冰冰,“坐牢好”,说完三个字后听筒里传来盲音。
有一瞬间有把手机砸了的冲动,生生忍下去,终究窝心的难受,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漫天繁星……
十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秋天深夜,劳累了半个世纪的母亲肝癌转移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只攥着小儿子的手不肯撒开。
是的,从小被牺牲的都是当哥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都紧着弟弟,一般人家都是小的捡大的换下来的衣服穿,而在被溺爱的小儿子国露这儿,老实巴交的哥哥初中毕业被动辍学,只因为要供弟弟继续读书。
妈去世后,当爹的也没进城,老两口把最后的爱意留给小儿子,不去打扰,不添麻烦,不用照顾,而承担这一切的还是只有当哥的。
这一切能不深谙于心吗?谁也不是傻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王国露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期间接到老婆的电话,女儿怀孕有可能宫位不正,有宫外孕的风险,必须要住院检查治疗。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的套路,缴费单上硕大的8000如此的刺眼,世间没有任何一笔款项比治病更理直气壮,于是凑了所有银行卡的余额只有不到3000勉强转了过去。
夜晚十一点的城市差不多入眠,王国露浑浑噩噩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大概还有20天抵押期满,银行还有债主都会来收房,所以这个“家”也变成限时性的。
如果那年把上学的机会让给读书更好一点的老大?
如果读技校时能真正学点东西,而不是打架、旷课、追精神女孩?
如果毕业以后找个靠谱的工作,而不是抽烟、喝酒,有多少花多少,钱不够了还找父母要?
如果平时里能多关心下女儿,而不是放任自流,也就不会在等几个小时天亮后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最毁心的是自己总是抱着侥幸的贪欲……
“大哥,大哥,”王国露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打断了源源不断的懊悔,一回头,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穿着得体的职业装,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朝这边挥舞,于是雄性动物的本能让他停了下来。
第二部,另一个版本的《白玫瑰》悄然上演,由雭对目标本色出演。
“怎么?”王国露咳嗽了一下调整了下嗓音,低头看了眼表,还有半小时多7-8分钟到12点。
“大哥,您好,”雭小跑而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