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霞二人见卫侯进里间去了,方欲跟在其后,但想了想,还是止步留在了外间,侧耳细听,等候呼唤。
向里走过数步,两三面紫檀架后,越往里走来,迎面一道珠帘静垂,其后便是一方精美至极的床帐。
稍顿住了片时,他自掀起帘来,只见两边绣有丛丛竹枝的纱帐此时正掩至床腿。
不觉之间,屋里四周萦绕的丝丝缕缕的幽香飘至他鼻息之处,不像往日里他遇到的各种香,甚有种净香酥软之感。
一时回过神思的卫侯方察觉自己才刚想了些什么,心上便略有些不自在起来。
只他在帐外的桌边稍立了片刻,只闻帐内有浅浅的气息传来,才知她仍未醒来。
又想到适才祖母说与他的话,当下也不过辰时二刻,于是欲要转过身,往外走去时,忽闻一细微的响处。
他瞥过眼去,就见从那帐子中递出一截玉臂,娇娇粉粉的指尖上未染丹蔻,指如葱根,纤秀白皙。
而这时,那帐子无意中被掀开了一条缝儿,卫侯才投去的眼神自是没避得过,只一眼就瞧见了那帐内美人犹醒未醒的朦胧之态。
恰巧此时她正面向床外边儿,枕上铺散着一把油亮亮、黑鸦鸦的青丝,绵纱被堆至胸口处,雪肩外露,才翻身向外时,一手搭在了床沿上。
对于余下之景,卫侯忙撤回视线,不欲再细观半分,略止息了心上的一时作乱,正要走开,又听得床上之人口中念着话,道是“绮霞…绮…流云,几时了”。
猛然间回眼看去,见她仍闭着双目,他脚下不再犹豫,径直走向外间。
正在外候着的流云和绮霞忽见卫侯大步生风地离开,自也想不明白,而后过了一两盏茶,估摸时候儿也差不多了,遂进去里间,伺候起床梳洗。
洗面盥漱过后,在镜台前,流云正给自家小姐梳着头,想着今儿卫侯回来,于是便向妆奁里拣了好些贵簪珠钗,打扮得自是比平日里还要华美几分。
秋蘅还想笑问流云今儿难道有什么喜事不曾,对于梳妆,她倒不怎么上心,往日里都由着流云去了,只随意一些便好。
只话刚欲浮出唇边时,绮霞从外走了来,将梳妆镜前的几只白玉盒子翻找了出来,揭开看时,是几色口脂。
接着选了其中一色鲜红,用细簪挑了一点儿,轻轻抹在了主子唇上,再小心匀开鲜脂。
“你这么急做何?还没摆早饭呢。” 流云在旁一面看着绮霞给主子唇上抹胭脂,一面笑道。
“这有什么?等到以后,说不定有谁还争着吃呢!” 绮霞亦笑着回了句。
再者,这胭脂都是她们自个儿亲手做的,选的上好花瓣,用具又干净,做法也讲究,当然不是那等市卖的可比得。
“吃什么?” 秋蘅偏过头来问,隐隐觉得话里有话,可偏又不解其意。
见主子问,流云、绮霞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就此答言,反用别的话儿忙岔开了。
两人都是当时秋母郑氏给女儿亲自挑拣的丫鬟,原就跟在郑氏身边见识了许多,做事也算稳重细心。
等三人闲话了一回,绮霞就让一两个丫头进来摆好了早膳,又请主子过来坐在桌边,一面忙取来一只羹匙。
秋蘅接过匙,仍旧如往常一般吃着燕窝粥,再用了些素馅儿的小饺儿,余下未动用过的都让流云二人拿去外面吃了。
至于这燕窝粥,她打小就在吃,只因禀赋弱了些,秋母常让人寻来上等燕窝,每日早食皆有它的影儿。
如此常用这燕窝粥,健胃补气,以食养人,加之另有名方,做成丸药,以此调理她的身子。
饭后不多时,秋蘅正在里间榻上拿着本杂书翻看,绮霞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儿,便进里同她回了今早卫侯返京一事。
“他来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见…” 听到这话,秋蘅把书撂在一旁,登时直起身来问道。
“我也是才听人说起,原是老夫人担心您的身子,故而不让您那么早起。不过侯爷来的时候,您大抵那时还在睡呢。” 绮霞终究也没提当时卫侯是一个人进了里间去的。
此时,流云也往里走了来,见提到这回事,又看向主子道,“夫人,要不趁着还没到午饭的时候儿,去侯爷那里走一回?”
“算了罢,到时等过去老夫人那边,自就见到了,何必再跑一趟呢。” 秋蘅略想了想,如此说道。
流云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主子好似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言。
果不然,晌午将至时,便有卫老夫人那儿的嬷嬷过来传话,说是让夫人过去一起用饭。
绮霞二人忙给秋蘅更了衣,再妆饰了一番,才跟着去了老夫人的上房。
而彼时,卫老夫人只见卫侯一人进来了,还往其后面打量了几眼,因问,“怎么就见你来了,袅袅呢?”
卫侯默了片时,直待向老夫人下首处的一张椅上坐了,才答言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