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县太爷只知男子一行人是陛下暗里特遣来县内的,听说是有一件要紧非常的大事,至于是什么事情,他又不能擅自打探,对外更是一点风声都不敢走露。
只在府内吩咐,说是客人寻访至此,在这期间,谢绝一概亲朋好友走访,不仅如此,他见这位男子气度凛然,形容俊美,举止矜贵,定是不凡人物。
虽不知男子实系何人,但闻其是奉陛下之命而来,少不得当作是极为尊贵的客人,一应服侍越发上心,不敢有丝毫松懈。
今见男子倏尔顿足,面上神色骤然凝住,不待言语,就向适才那几株海棠大步走去,县太爷也不清楚男子所思为何,但又见其望向适才那姑娘离去的方向。
便上前半步,拱手对男子禀道,“大人,可是方才那姑娘…”
不及禀完话,紧随男子身侧的另一随侍就让县太爷先退下。
而后,男子向随侍稍递去眼色,后者立即领命,随即就出门去追查行踪了。
不过半日的功夫,随侍等人就将蘅娘的踪迹情况禀报给了男子,一并呈报的还有她往日素来的种种活动轨迹。
听完下属禀告之言,男子沉思了一宿,将至天明时才稍稍合了一会儿眼。
歇了一两日后,蘅娘将今早拜托人送来的几袋黄豆浸泡过后,再来磨豆,滤出渣,而后在锅里煮浆,再以卤水收之。
直待一日后,把新做出来的豆腐装入盒中,先往邻近几户里送完了豆腐,之后她再出了门,向北街走去。
在一处街道口儿,她将豆腐交给了一吃食铺中的帮厨妇人,就沿着旧路一径家去了。
不过在一处拐角檐下的一间铺子外面,她倒停了下来,上前买了些烧肉干脯并炙鸡,才越道穿巷,这时天色竟猛然昏沉了许多。
抬头望天,原是空中一角忽而堆满了厚厚的墨色云层,并不断向四下扩散,眼见那乌云就要覆盖大半边天了,蘅娘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赶去了。
走入一道巷口,半空中开始砸下雨滴,一两颗砸在了她的额上,顺着额角滑落至面颊,她摸了摸水珠儿,步子越发急促起来,一时只顾往前面奔走。
就要走出巷子时,迎面趔趄着脚儿走来两人,走近时,阵阵酒气扑鼻而入,蘅娘只当是往常的行人,也没在意,正要与这两个醉汉擦肩而过时,却忽被二人拦住了。
“好个俏娘子!你莫走,陪大爷说两句话儿,咱们乐一回,怎么样?”
其中一人横在路中间,嘴里吐着调戏之言,见蘅娘不搭理他,欲要避过他往边儿上走过去,赶忙也跟着挪了步。
“就是,小娘子着什么急,莫非赶着家去?不若大爷送你回家,你瞧,这大雨也快来了,怎么没个人接你啊?” 另一人向蘅娘走近了两步,如此说道。
知这俩人似是吃醉了酒,蘅娘也不大理会他们,但这二人一直拦在跟前,一时也不得过去,她便欲要折返回去,从另外一条道儿回去。
方要回身往回走时,不料其中一醉了酒的夺过她手上的油纸包,抢入手内,也就在方才,他就闻见这炙鸡的味儿了,前不久才吃了酒,这时正念着想肉吃。
一时也就忘了刚刚的醉言醉语,倚着墙壁打开纸包,见果然是炙烤得正鲜嫩的半只鸡,忙招呼同伴来一起吃。
“诶…等等,你那手里的又是什么?” 那同伴又叫住蘅娘,不及她言语,便凑近前来要抢过她手中的那份烧肉干脯。
不过这次他还未抢入手中,就被人擒住了那只欲要袭向蘅娘的手,一时之间,巷内只闻那同伴惨叫之声。
“诶呦呦,疼疼疼…快放手啊!这位爷,求您了,疼疼…” 同伴也不知这人手上力道那般厉害,竟快把他手给撅折了,于是连连哀求。
那人冷笑一声,只道了句,“快滚!”
只那先前夺走蘅娘手中油纸包的醉汉却被那人拦阻在一边,醉汉立马明白了过来,将身上的几个钱都交了出来,刚好够买上一份炙鸡。
随后那二人慌慌忙忙就跑远了,平日里本就胆子不大,有时只拣软弱的讹上一回,今儿无非仗着吃了些酒,但遇上这么个硬茬,自是立马消失得远远儿了。
这时,忽然出现在此的那人将醉汉留的银钱转头就要交与蘅娘,她也是这会儿才看清面前之人的相貌。
方才这人突然现身,拦截住那醉汉的举动,她倒一时愣了愣,而后才回过神来。
目下见这人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衣,瞧穿着打扮倒是再为平凡不过,但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这男子眉骨上的一道疤痕。
伤疤从眉峰延至耳畔,虽疤痕较细,若是从稍远处瞧去,倒不为显眼,只略凑近细看,倒是让人心中不由生了几分波澜。
而且她看这人面色暗淡,肤色一片昏黄,只双眸中隐约浮现的别样神采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当下这人又递过钱来,蘅娘没接,只道了声谢,便要走开。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