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门客纷纷对当下朝中势态做了一回见解之谈,一侧其他幕僚自是赞同不已,如今他们能在一处共事,其总的观点意见自然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诸如此次今上对他们主上赐婚一事,一干人都是捶胸长叹,扼腕不止。
其中一人更是直言,“那宋府之女,着实不堪与主上为配!先不论其出身,品行哪具大家闺秀之德?单说上回与琼安县主在酒楼之中,争争吵吵,甚至后来…”
其余桌上之人皆是点头附和,一面留意主位上西宁王的神态,若稍有不当之处,立马岔开叫停。
酒意正酣浓时,席上难免有人一时心直口快,忘了禁忌之言,说脱了嘴去。
“依涂某看来啊,若是当年淑妃娘娘的母族还在时,圣上哪会这般草率,给殿下赐下这么一门婚事…”
周围门客听进耳去,有反应快的人马上朝那人使眼色,见之似是没有瞧见,邻桌的几人赶忙扯了扯那人的衣袖,随之还踩上其脚以示提醒。
那人也只说错了话,瞄了一眼上首,见西宁王似乎对此毫无反应,却愈加心下惊恐,幸而周围众人忙用话打岔开来。
席间有谁不知,殿下生母淑妃之族,当时乃是京中名门望族,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但那时今上心思繁重,无有不疑心之处,眼见淑妃之家族在朝中的影响一日堪比一日,长久心中自然感到不安惊惧。
于是,借着那时有朝臣参奏淑妃族中之过错,虽其过错之微,但奈何小人纠缠,加之后宫里此时传来淑妃操控厌魅之术,祸及诸位后妃,乃至皇后,此番更令今上震怒。
不念昔日之情,亦不取他人之言,手段果决,先寻了由头,将淑妃母族一一发落流放,而后剥去淑妃妃位,迁入冷宫所在。
那时淑妃膝下一子,仅四五岁之龄,即是如今的西宁王,也随着搬入了冷宫。
期间过活之艰,众人之不睬,甚至落井下石,无不有之,俱不备述。
直到后来七八年之久,后宫再现巫蛊之术,昔日淑妃厌魅之冤彻底揭开,但此时淑妃已病逝,族中之人在流放途中仍旧存活的大抵也只有那么些了,不足为惧。
今上见此,突然念及自己与淑妃的一子,于是让其出了冷宫,直至封了王位,搬出宫去,但仍旧居于京中。
此间幕僚,人人皆知主上年幼之巨变,今不慎被人提及,一应人自然忙作掩饰。
待酒席收尾,西宁王遂命众人散去。
而他却踱步来至庭院中,稍仰头见那一弯弦月,虽月色清淡,但独挂在漆黑的穹宇中,甚是耀眼至极。
母妃之死,母族之祸,皆是由那猜疑之人而起,当下他却还不得不在那人面前装出一副感念遵礼之态。
但算算也过不了多久,这天下之主,他势在必得!
此刻,他眸光猛然从月上垂下,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白日里的情态,心绪霎时顿住,而后眸中或暗或明,瞳孔骤然紧缩凝住。
良久,唇畔才浮出一抹嘲讽,他今儿真是神经错乱,居然还给她寻来那凝肌膏,偏还不知已有人早给她带了去。
罢了,他今后必不会再做那番蠢事!
如今姑且是看在她那张脸还有用的份儿上,能吸引旁人侧目,如若不然,他要她有何用!
这时,有人来回,说是太子约在沁芳院里一叙。
闻此,回房更衣,随后他便前去了。
此间,天已三更,太子仍旧叫了几个美人陪在身侧。
目光掠及西宁王身旁的妙人儿,道,“老三,听说此前有人摸去蘅儿姑娘的房里大闹,还把人儿脸蛋儿给划伤了,但现下一瞧,好像并无什么事儿啊…哈哈哈!”
的确,那蘅儿姑娘面上和往日仍是一模一样儿,俱是美得让人心神难宁。
“不过,老三啊,近来听闻老四也造访这里勤快得很嘞,你可千万要把你这美人儿抓紧咯,不然让老四抢了去…” 太子不由打趣道。
闻得此言,西宁王眸色不变,反而回言道,“若是老四喜欢得紧,争也无益,让出去也就罢了,毕竟人都图个新鲜儿。”
两人再胡乱混说了半晌,仍命一旁的侍儿满上酒来。
蘅儿闻言,稍直起身,素手执壶斟酒,而太子被酒色所迷的眸子则是盯着她那双柔白纤巧的手,一时挪不开眼。
她心下早已有所知觉,但仍面不改色捧上杯奉与西宁王。
哪知西宁王此刻的视线正被她脸上之前弄伤的地方勾去了心魂,见此前的伤痕的确在那张琼玉面上没有留下一丝半点儿的瑕疵,他才稍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但转而想到这些天里,那个人常来缠着她,两人还偶尔结伴出游,就连他这个主子,几乎白日里都曾见不着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比他都忙呢!
“殿下…殿下!” 蘅儿见主子不接,于是一连叠声唤了几次。
西宁王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