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泛黄掉落,冬天走了,紧接着春天来了。
碧蘅怀孕这段时间,鹤年不仅去请教大夫,而且事事亲力亲为。
某日,阳光正好,碧蘅在庭院摇椅里晒太阳。
忽然,碧蘅的肚子好像动了一下。她伸手去感应,腹中的胎儿似有所回应,轻轻踢了一下。
“鹤年,鹤—” 碧蘅叫唤里屋的鹤年。
“宛宛,怎么了?” 鹤年着急忙慌跑过来。
碧蘅握住鹤年的大手,然后移到自己腹部,“刚才她好像踢了我一下。”
闻言,鹤年蹲下身子,俯耳去感受。
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一下,碧蘅眉微蹙。
见状,鹤年手摸着肚子,威胁道,“你可别欺负你娘亲!要是再闹腾,我准揍你!”
暖阳下,碧蘅的侧脸温柔至极。有了身孕的她,似乎风韵依旧,仍然姝色不减。
鹤年动作柔和地给她按脚,一边还细细地询问午膳喜欢吃什么。
春光与她,他现下很满足。
就算宛宛不喜欢他,或是没有像他喜欢她那般喜欢上他,有了孩子,他和宛宛的羁绊就不会断。
燕王上个月刚登基,燕王妃去年冬天生了个大胖小子。
季明远还是风流浪荡子一个,丞相夫人经常逼着他去参加各种姻缘宴会。
一切似乎都有了定局。
第一阵秋雨来临的时候,产婆正在房里为碧蘅接生。
房外来回走动的鹤年忽然感觉到心悸,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夫人,用力啊!”
“坚持住,夫人!”
“夫人…”
……
两个时辰过去了,鹤年的心一直高高挂着。
一产婆出来,鹤年立马迎过去。
“夫人她怎么了?” 鹤年急出一头汗,赶忙问道。
产婆告诉他,夫人难产。
鹤年一阵心慌,怎么会难产?他每天都按照大夫的指示给宛宛疏通筋骨,就连胎位的位置也没什么大碍。
房里继续传来产婆的催生,鹤年缓缓抱头屈下身。
男人从没有想过会宛宛会难产。
自从知道宛宛怀孕,他处处上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产婆又出来了,“夫人她…将军,保大还是—”
沉重的话语刺进鹤年的心。
“保大!保夫人!还不快去!” 不待产婆讲完,鹤年高声喊道。
他不能失去宛宛,他不能!
一炷香后,雨停了,屋子里有婴孩啼哭声响起。
鹤年心坠入谷底,直接破门而入。
床上的女子苍白着一张脸,双眸紧闭,鹤年冲上前。
他紧握着她的手,“宛宛,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似是要牢牢抓住她。
一滴清泪自鹤年眼角划过,砸在了碧蘅手上。
女子缓缓睁开眸子,见是鹤年。
“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碧蘅拖着最后一口气说完。
她和鹤年约定好了,等孩子出生,他们就去隐居,可是现在,终究是她违约了!
女子慢慢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男子的脸,最终素手垂落。
鹤年的心似乎被剜空了,抑制不住的伤痛使他红了眼。
男子紧紧抱住女子,撕心裂肺的嗓音尽是“宛宛”。
产婆手上的婴儿也跟着哇哇大哭。
屋外的秋雨似乎又开始了,萧索刺骨。
多年后。
将军府的小姐出嫁了,嫁的是当今圣上的太子。
十里红妆,锦绣一世。
将军府门口。
看着远去的嫁妆车队,鹤年转身进屋。
宛宛,他看着他们的女儿出嫁了。现在,他能安心去陪着她了。
偌大的将军府留管家看守着,鹤年拿了个包袱就翻身骑马奔向远方。
他把宛宛葬在了最初见她的地方。
山中的木屋又搭建了一个,屋外就是宛宛的墓。
男人在墓前,说了好多,话里尽是对她的思念。
半年后,等楚六接到信赶来木屋时,男人就垂着头倚靠在墓边。
楚六按照男人的意思,把他葬在了夫人一旁。
不知何时,墓上爬满了红豆,处处相思无处寻。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