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卢开宁被鬼气附身导致丢人现眼时,他都会从内心由衷地萌发出一个疑惑。
阿黎呢?
那个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们不会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的阿黎呢?
他也就算了,毕竟不是亲的,可方鹤年怎么也跟他一个待遇啊!
阿黎呢!
阿黎在看好戏呢。
说实在的,两人并排被地下冒出的青灰色的手抬着走时,拉长变成了两条人。这两条人一会排成人字形,一会排成一字型,一会排成等于号,一会又打了个叉。
极具艺术气息。
只是方鹤年干嚎着叫得凄惨,卢开宁僵着身子没脸见人。
阿黎在后面跟着,一边跟着一边充当裁判,开始打分。
方鹤年动作难度分:50分。个人表现分:100。裁判个人偏好分:100分。
总计250分。
卢开宁动作难度分:300分。个人表现分:-50分。裁判个人偏好分:0分。
总计250分。
两个二百五,阿黎心想,比赛现状真是胶着,两位选手竟再次打成了平手!
终于在某一次转弯时,卢开宁的余光瞥见了在后面大摇大摆晃晃悠悠掰着手指头计数的阿黎。
卢开宁:……
虽然不知道鬼们为什么不对她下手,甚至容忍她就这样嚣张地跟在后面,但他还是想说上一句——
呵,女人。
阿黎跳了出来:“你在心里骂我?”
迫于阿黎的拳头,卢开宁翻到一半的白眼硬生生停了下来,又原路折返了回去。他嘴动了动,没说出话。
“欲骂又止。”阿黎点点头:“我懂了。”
她叉着腰,开始酝酿感情。
成熟的神女发脾气会精准拿捏一个度,既要威慑,又不能变成恐吓。
她想一想菜谱……她是指配方。
适量的皱眉,适量的呲牙,适量的嘴角下撇,再加上适量的冷漠眼神……
滚啊!适量到底是多少啊!
阿黎开始暴躁,刚想上前去骂上两句,那边方鹤年就打断了阿黎的小发雷霆。
他双手合十表情严肃,同时眼圈红红声音哽咽,好似被强买强卖了的良家妇男。
“呜呜呜我真没用啊不仅没给家人们做贡献还拆家我真该死……”
他忏悔了一路,直到那几只青灰色的手停了下来。六只手腕齐齐反转向下,把方鹤年丢了下去。
他顺着惯性往前滚了两圈,后背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阿黎觉得这个动作难度系数高一些,应该给方鹤年打更高的分数才公平。
但很显然,方鹤年撞上的那坚硬物体晃了晃,随后是一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方鹤年吓得一哆嗦,没什么焦距的目光茫然地看向阿黎的方向。
阿黎随意一瞥,安慰道:“没事,只是那一串牌位倒了。”
这好像是个家祠,虽然阿黎很难想象谁们家会把家祠修在地下十八层……但这的确很像是一个家祠。
卢开宁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视野里有些模糊,阿黎又只是笼统地说了个大概,为了看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他下意识戴上了眼镜。
牌位上的名字各叫各的,更别说姓氏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单看上去,感觉只是一群陌生人。
这也能算是家祠?
等等……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根本不了解情况就这样随便下定论,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一瞬间巨大的情感波动向他冲击而来,惭愧,内疚,追悔莫及,痛心疾首。他仿佛被挂在了城楼上,被来往的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他上前将一个个排位扶正,他颤抖着,就连眉毛都跟随着脸部肌肉的僵硬而摆动。
“毛手毛脚。”他踢了一脚仍然趴在供桌下面的方鹤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嗔怒。
“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团结的事?你这样对得起我们的家人们吗!”
方鹤年捶着地板呜咽:“我真该死啊!”
卢开宁蹲了下来,他又像是不忍,轻轻拍了拍方鹤年的肩,随后又攥着拳头用力撇过头去,坚强地不让挂在眼角的泪滴流下。
方鹤年扑过来和卢开宁勾肩搭背,随后两人头挤在一起抱头痛哭。
阿黎:……
阿黎凑过去,直接上手想把卢开宁的眼镜摘下来,没注意那两人脑袋挨得太近,直接卡住了那一条眼镜腿。
她只能以那条被夹住的眼镜腿为轴,暂时把他的眼镜转上去。
转上去,卢开宁眼中云雾弥漫浑身梅香萦绕,人却清醒了不少。
视野里第一眼就是阿黎近在咫尺的脸,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他脸颊瞬间通红,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