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阿黎……不,是托那群没有眼力见让神女颜面扫地的鬼的福,卢开宁和方鹤年,生平第一次来到了地下十八层。
周围的鬼气终于稀薄了下来,阿黎眉心神纹隐了下去。她停下神力的运转,及腰的长发从耳边垂落,遮住了她的神色。
但她仍然在握着方鹤年的手腕。
方鹤年能感觉到手腕上那只冰凉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终于没忍住回头看向阿黎。
他想,一定是阿黎一下子使用了太多的神力,不然她怎么会脸色苍白,冷汗直出。
她松开了手,屈膝慢慢地蹲下,又慢慢地歪斜着身体,躺了下去,宛如已经死去。
阿黎刚才握着方鹤年的那只手颤抖的,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灼烧感仍然还在,温度高到极致甚至生出了一种寒冷的刺痛。只是触碰了骨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的整条胳膊就僵了,掌心甚至被生生灼出了一个洞。
阿黎甩甩胳膊,只觉得多少还是有点疼。
她有点冲动了。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名字,几句话会引起她的格外关注。
方鹤年刚才说了大差不差的话。
这让她有些应激。
神漫长的生命里忘记了许多人,也记得许多人。埋在坟墓里的记忆越发鲜活明亮。只要不见天日,就能永远保持着艳丽色彩。
她真是栽了。
一千年,想到这些已经死去的人还是会容易失控。情绪,力量,行为,都是如此。
只不过方鹤年也就罢了,毕竟他是真真切切的姓方,若说有什么血脉里遗传下来的相似性格也说得过去。可卢开宁怎么就这么巧?正正好好出现在她面前。
巧到让她怀疑,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她的阴谋。
但如果谁敢利用,打扰已经死去的他们,她绝对不会放过。
阿黎冷静下来,掌心的伤还在痛,金红色的光在伤口处流淌,映得她整只手都有些苍白透明。
她甚至能透过这只手看见方鹤年的脸……其实他和方仲源一点都不像。
“鹤年。”她说:“你要乖乖的当跟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做多余的事,知道吗?”
她好像总在强调不要做多余的事,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卢开宁。
什么事算多余的事?带着她一起逃窜算吗?还是帮她一起撑场子算吗?
她好像在害怕什么。
方鹤年显然精通狗腿生存法则,他没有多问,只是乖巧点头。但很显然,还有另外一个精通挑拨离间的狗在旁边。
卢开宁:“要是她要你所有的工资去买瓜子吃……”
方鹤年摆摆手:“怎么可……”
他浑不在意,可阿黎却猛地坐起来,一巴掌捂住了卢开宁的嘴。
她的反应很激烈,甚至比他爷听说超市打折鸡蛋都被老王头抢没了时还激动。
“不要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她义正严辞。
方鹤年:“……啊?”
方鹤年:……
方鹤年:“不是,你真能啊?”
阿黎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的土,随着踮脚高度的上升逐渐理直气壮:“拜托,那可是瓜子耶!”
她疯狂暗示:“什么香香脆脆我们都爱?”
卢开宁字正腔圆:“瓜子!”
方鹤年:……
人家那明明是海苔好吗!
“我是一个有自我思想的跟班。”他瞥了眼暗戳戳挑事的卢开宁,祸水东引:“这种事情叫你小弟二号去做就可以了,杀鸡不用宰牛刀。”
他在叫阿黎放弃坑他,转而去坑卢开宁的钱。
阿黎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方鹤年,就好像是恍然间发现自己孩子长大了的家长,有点欣慰有点遗憾又有点措手不及。
方鹤年怎么……他怎么……背着她变聪明了?!
他不是傻白甜吗!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唯一冷静的卢开宁在不挑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重点是,楼层全都被毁了,咱们要怎么上去。”
两人一神往上望,随后同时开始绝望。
卢开宁面色不变,又道“还有,刚才这么大动静,会很引人注意的。”
阿黎躺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再睡上个几百年,等她被人挖出来的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她双手交叠在腹上,关于这件事,她非常有经验。
方鹤年也躺了下来,他双手垫在脑后,睁着眼睛看着很远处那黑洞洞的三层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种奇怪的摆烂氛围在地下十八层传播开,像瘟疫一样人传人,卢开宁突然就,也觉得上不去并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了。
于是他也躺了下来,双手抱臂,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