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开宁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血迹完全干涸,裹着他的衣服干巴巴的僵硬,散发着馥郁梅香。
被黄符炸出的伤口全部愈合,只留下了血痂在身体上诡异的盘旋扭曲。
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卢开宁在原地静静坐了一会,他出神地想着什么,或许是又发生变化了的梦,让他措手不及。
他就像一座腐朽生锈了的机器,苟延残喘了二十年,每一天都无趣的重复着。直到遇到阿黎的那一天,才开始缓缓转动。
有什么在推着他走,前方是什么他看不清楚,他会走到哪里也不清楚。
他能感觉自己在变鲜活,但同时生长的是不安。
鲜活的感觉很好,可结果是什么?他……还算是个人吗?
淤泥小心翼翼翻涌着冒泡,直到看见他戴上了眼镜,双眼变得漆黑而普通,才开口说话。
“建议你还是控制着些,这力量太强悍了,比我当时……怕是要艰难许多。”
“这用你说?”卢开宁很显然没什么好气,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写上了焦虑。
衣服上的血异常的这么明显,肯定会被阿黎注意到,他不想被她当成异类,更不想看见她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他找不到阿黎。
她在哪?她会不会遇到危险?她只是一个傻乎乎坐在雪里等他的小姑娘,会不会被丑恶的鬼吓到?
她身旁那个废物还只会拖后腿,不能成为她的助力……真是没用,不知道哪里得了她的青眼,还要时时带在身边。
“……开宁!卢开宁!”
“你清醒一点!”淤泥喊道。
尖锐的声音穿透迷雾直直刺入他的耳道,卢开宁大脑刺痛,一瞬间冷汗直流,打湿了后背。像是迷途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自我,他大口喘息着,只觉得已经死过了一回。
对,对,他是卢开宁,只是个会用一点黄符的凡人。他不是那个被盲眼姑娘依赖的山鬼,他凭什么去担心神女的安危?是凭他这点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的道术?还是凭他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平心静气,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认清自己,方得善终。
卢开宁按照之前那位大师教给他的方法调整自己,等他又恢复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时,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
阿黎与他只认识了两天,他不应该为了她这样焦躁,这不像他。
他走进老太太鬼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她似乎走的很匆忙,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屋里和他那偶然间的一瞥一模一样,甚至于东西更多,桌子上,柜子上,床上,能堆东西的地方全都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塑料瓶和莫名其妙的小东西,什么卫生纸旧衣服没拆过的快递……
甚至于那条供人经过的道路被杂物们挤压得更窄更矮,以卢开宁的身高,少不得弯下腰来通过。
他不想让头上沾满灰尘。
而要在杂物堆中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那比大海捞针还难,起码不会被上方突然掉下来的东西砸上一头一脸。
卢开宁不打算在一层继续浪费时间了,安装了窗户的房屋只有三户,一层这户是这个独居老太太,他们要寻找的刘晃也尚未成家,就算另外一户是一家人一起住,那这楼里鬼的数量一只手也能数出来。
他还是得先和阿黎汇合,倒不是有什么旖旎心思,主要是黄符用尽,他也不能再用那种力量了,相当于现在没什么自保能力。
出乎他的意料,他还没走上两步,只是站在了楼梯下,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转角处的阿黎。
阿黎好像已经观察他很久了,她斜靠在楼梯旁的扶手上,看着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
卢开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甚至在她终于迈出了靠近的一步时,他往后退了退。
“你在找我?”阿黎说:“我听见了你喊我。”
卢开宁完全不记得,或许他曾在心里喊过,但也仅仅是在心里喊过。
他和阿黎之间还隔着一个方鹤年,他不可能,也不应当,更没有理由,喊阿黎而不是喊方鹤年。
卢开宁张了张嘴,嗓音干涩喑哑,半天才发出了声音。
他指甲掐进了掌心也毫无知觉,只是盯着阿黎的表情,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没有。”
阿黎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甚至听到他否定后甚至松了口气。
“哦,这样啊。”
她挥挥手:“那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了。”
她好像完全无视了他身上的血迹呢……
卢开宁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莫名不爽。
她就这样走了?就不管他了?
偏生他又不好说什么,一口气闷在心里默默跟了上去。
“你和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