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黎用结界封住的水面平坦而柔软,有着普通水面的波光粼粼,也同样类似着镜面,清透而反着亮光。
方鹤年和卢开宁在池边排排坐,不敢下池子,又同样不敢跑远。
他们就这样坐着,有时抬头看看月亮,觉得它好像和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一样遥远。
而自己也和当年一样无知且幼稚。
“你不害怕吗?”方鹤年挠挠头,即使是知道鬼们都被阿黎封在了水下,也仍旧坐立不安。
不安的来源是身边的这个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鬼啊?”方鹤年小声解释着:“不然,不然你,也不会在门外干巴巴等我五个小时。”
方鹤年老实巴交,像根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小黄瓜,开始小心做人。
闹是不敢闹的,现在他怀疑卢开宁是什么隐藏大佬,不然纵使卢开宁再不喜形容于色,也不至于在人生观尽毁的时候仍然像个高冷霸总,见了鬼都能一句“天凉王破”脱口而出。
更何况卢开宁在此行里兼职多年,经验丰富。说不定见过的鬼比他手里攒的钱还多。
“你,你给我介绍这个工作,不怕我会死掉吗?”
卢开宁的手无意识地搭在水面上的结界摩挲着,闻言一顿,手指戳进结界表面,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回头看向方鹤年,眼中有惊异,同时又有些闪烁着的,有些复杂的情绪。
“你觉得你会死?”他指指结界。
“还是觉得我想陪你送死?”又指了指自己。
方鹤年并不觉得自己会死,也并不觉得卢开宁会主动来找死,他甚至相信卢开宁不会害他。
但他一切自信的基础都来源于阿黎。
而在今日之前,他并不确信阿黎的存在。
若是阿黎不在,若是他自己来,那他肯定会死,这毫无疑问。
所以这一切,都建立在“阿黎存在并且会站出来保护他”的基础上。
那卢开宁又是为何自信他自己不会死的呢?他有秘密武器没拿出来?
方鹤年脑子里幻想出了卢开宁像魔法少女一样举着变身器变身的样子,可转头看见他那张冷脸,一瞬间有些幻灭,甚至有点恶心。
他摇摇头甩走脑子里穿着小裙子跳舞的卢开宁,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卢开宁,一个散发着寒意掉猜想蓦地冒了出来。
若是他知道阿黎的存在,若是他知道阿黎会来救他们,若是再把他想坏一点……他是故意引阿黎出来的。
但卢开宁是这么有心机的人吗?他好像确实比他聪明一些,在学校里的成绩也比他好,但他也没必要骗他,他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方鹤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也干脆不想了。他身上没什么东西可以被别人图的,阿黎她也不会容忍别人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应该安安分分做他的白痴,就算是有什么明枪暗箭也不用理。
他只用乖乖地在一边等着阿黎凯旋就好,至于其他的,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最大的用处,好像就是当人质,被反派捂着嘴用来威胁别人。
“……所以怎么又来啊!”方鹤年尖叫:“鬼不是都被封在水底了吗!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啊?”
不知道从哪来的黑泥已经漫过了他的脚踝,像沼泽一样拉扯着他沉溺其中。
卢开宁身姿轻盈,向后两步跃开距离,指尖黄符乍现又骤然甩出,平地惊雷炸开,顺着黑泥一直蔓延到方鹤年脚下。
黑泥带着方鹤年极速后退,化成一个虚虚的人形。在方鹤年的尖叫下,它先是捂住了耳朵,很快发现治标不治本,随后一把捂住了方鹤年的嘴。
方鹤年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他甚至不能躲开劈在他脚面污泥上的惊雷。
他同时非常懊悔,还是经验少了。他不应该先尖叫,应该先念法咒激活骨玉来保护自己才对。现在嘴被捂上了他更是没办法念咒了。
“我不想伤害他。”鬼说:“我只想和你做个交易。”
方鹤年想说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他挣扎半天,没说出来,却见卢开宁敛着眉,沉思半晌,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方鹤年:……
卢开宁你这个傻子还真信这鬼话啊!
鬼沉默着,将方鹤年的嘴捂得更紧。
“但你确定你想做交易的对象是我?”卢开宁推推眼镜,长睫遮住了眼里晦暗的光。
“神女关照于我,可不是因为我本身。”
这句话的暗示性足够高,鬼应该知道神女的出现是为了照顾方鹤年而不是他。
它若是想要什么,应该首先找神女而不是他。
方鹤年挣扎着,心想电视剧里看过许多这种情节,下一秒鬼就会狮子大开口让卢开宁大出血。
“就是你。”鬼盯着他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