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兜圈子似的,遍布整栋别墅,像一团理不清的杂乱线团,阿黎只认出了其中一头,沿着慢慢摸索着寻找另一头。
鬼气蔓延到了三楼。
三楼是他们推测最没有瓜吃,嗯,她是指,最没有线索的一层。
三层有一间套房,和一片宽敞的天台。从天台往下望,正好能看见半边泳池。天色已黑了下来,半弦月遥遥挂在天边,又幽幽映在池底。
水池里一团鬼气黑影围绕着月影,像是拥簇着蛋黄的荷包蛋,蛋清在热油的煎烤下吱吱作响,空气挣扎涌动着将其鼓起一个包,又猛地炸开,热油四散。而后那蛋黄被淹没在蛋清里融为一体,阿黎被黑泥吞噬。
“你来了。”黑泥说:“该睡觉了。”
黑泥鬼在屋里忙忙碌碌,从衣柜里拿出件真丝睡衣,倒了杯水放在床头,铺好了床,才坐在床沿前看着她。
阿黎双手抱臂,靠在墙角不说话。
黑泥鬼等在原地,它两只空洞的眼睛盯着她的位置,只是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该睡觉了。”
鬼好像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噢,她懂,这是沉浸式剧本,她得扮演这个妻子的角色,说不定能吃到更全面的瓜。
阿黎走近两步,直直倒在床上,她的长发散开,海藻一样铺满了整个枕头,和黑泥鬼身上不断涌动着的鬼气纠缠在一起。
阿黎闭上眼睛,感觉到黑泥鬼躺在了床铺的另一边,和她之间有些距离。
这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缩小,又慢慢增大,又慢慢缩得更小。
阿黎在等。
也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并没有多久。
冰凉的触感贴上了阿黎的脖颈,颤抖着,松松垮垮的绕了一圈,她似乎感受到了鬼气喷吐在脸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的触感。
“叫你不给我面子。”鬼小声说。
“叫你勾搭别人。”鬼压抑着愤怒。
“叫你不给我钱。”鬼不觉放大了声音。
“叫你看不起我!”鬼怒吼出声。
鬼气掐在脖子上的感觉并不太好,阿黎翻了个身,觉得还是不太舒服,又翻了回来。
就像每个失眠的夜晚,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怎么躺都不够舒心一样。
鬼沉浸在暴怒里,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你的所有呢?”
阿黎心想你爱个屁,你爱的都不是她的财产,而是她的遗产吧。毕竟不要看一个人怎么说,而是看他怎么做。
您下手这么狠,还说什么爱来爱去的,果然男人的鬼话不能信,男鬼的鬼话更不能信。
鬼俯下身子,凑了过来。
阿黎睁开一只眼,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面前一张放大的鬼脸,他瞪着眼睛往她脸附近凑,只差一指宽的距离就要贴上。
“我爱你,我爱你啊。”
鬼像是魔怔了,真把阿黎当成了他的妻子,倾身压了过来,一只手仍死死扣在她脖子上。
那鬼是……想要亲她?
什么东西?
阿黎一把撕裂他手上凝结的鬼气,在鬼骤然惊恐的表情下大力把他推了出去。
“你要杀我也就给你杀了!你怎么还下嘴呢!多冒昧啊!”
“懂不懂什么叫演戏啊?你怎么敢来真的!”
阿黎下意识反抗的力气实在有些大,鬼撞开了门,直直跌了出去。
阿黎跟上去,怒气还未消,又一脚踹过去,那鬼直直滚下楼梯。她瞬闪至鬼的身侧,掐住它的脖子撞在二层栏杆上。栏杆断裂,它飞向只剩半盏的水晶灯,阿黎肘部顺势抵住它,狠狠砸向一层。
“闪开点!”
卢开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着阿黎杀气重重的声音他就觉得腿疼,此时一只完好的腿往下一蹬,按住方鹤年好奇转过来的狗头,电脑椅带着二人飞速滑远。
方鹤年:?
“让我康康!”方鹤年扒拉下卢开宁捂在他嘴上的手,伸长了脖子往外探头。
阿黎一脚踩在鬼头上,把那滩烂泥碾得稀碎,还不够泄愤似的,她拖拽着鬼气将其一片片撕碎,又掷在地上再度碾踩。
鬼嘶吼着聚成人形,哀嚎着被打散,最终化成一滩黑泥向远处蔓延流淌,想要逃走。
方鹤年看着流淌至椅子下的污泥惊叫:“离我远点!”
手腕上骨玉金光柔和,一张透光的薄膜撑伞一样“砰”的张开,罩住了方鹤年和卢开宁,也弹走了那滩黑泥。
阿黎握着一只不知从哪翻出来的扫帚,这扫一下那扫一下,逼迫鬼影朝着某个方向逃窜。
鬼影的速度越来越慢,像是粘稠的胶质物,粘在地板上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