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夙幽栖在傅远山宅中闲极无聊地踱步。
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行至一处平素未曾涉足的幽僻院落。
正当他欲转身离去之时,蓦地,傅远山那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悠悠传来。
夙幽栖心中顿生好奇,悄然凑近,却听闻一番令他仿若坠身冰窖的对话。
傅远山压着声音向某人禀报:“大人宽心,夙家少主正藏身于我府中。我已筹谋妥当,过些时日便将他献出,届时还望大人能于天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助我谋取日后的擢升。”
夙幽栖只觉脑袋“嗡”地一响,心中满是愤懑与绝望。他心知不妙,转身欲奔逃,却惊觉自己所居之室周遭不知何时已多出众多守卫,自己俨然已被软禁。
强抑住内心的惊惶,夙幽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知不可莽撞行事,否则后果难料。于是,他佯作若无其事地返回房间,未将此事声张。
傅远山归来后,依旧如往常般对着夙幽栖巧笑逢迎,嘘寒问暖。
夙幽栖心怀惧意,表面却不动声色,敷衍应对着。
待至夜深人静,夙幽栖卧于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悄然谋划着如何逃离这龙潭虎穴。
他仔细回想宅中的布局,思忖着可能的脱逃路线与时机。
这夜,月色黯淡无光,夙幽栖被困于屋内,正苦思脱身之法。
他眉头紧蹙,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的焦躁几欲将他吞噬,绝望的情绪如影随形。
就在他几近放弃希望之时,忽然,一阵沉闷的异响划破了夜的寂静。
傅远山府中瞬间陷入混乱,似有重大的变故发生。
呼喊之声、脚步之声此起彼伏,府中的家丁们皆被紧急召集起来。原本看守夙幽栖之人也在匆忙之中被唤走。
夙幽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绝佳的良机,他毫不迟疑,迅疾打开房门,趁着夜色的遮掩,小心翼翼地向外奔逃。
在仓惶之中,夙幽栖撞见一名府丁。他刚欲向这名府丁探听些许消息,却意外得知傅远山一家老小竟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夙幽栖震惊万分,心中满是疑惑与恐惧。
正当他欲逃离这是非之地时,冷不防被这名来路不明的府丁从背后袭击,一记重击令他昏厥过去。
夙幽栖的身躯软软倒下,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夙幽栖悠悠醒转,脑袋仍一阵阵地眩晕。
他吃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囚笼里,手脚被沉重的铁链紧紧束缚,此时的他真真是插翅难逃。
他环顾四周,瞧见囚笼中还有三四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孩子。
他们亦同样被困于此,每个人的脸上皆写满了迷茫与惊惶。
夙幽栖试图与几个孩子交流,欲了解当下的状况,可他们甫一开口,囚车外的府丁便恶狠狠地挥动鞭子,抽打在囚笼之上,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同时大声喝止他们不许言语。
此刻的朔北王宫中,皇族使者、如今的大祭司宇文珏手持天子诏书,趾高气昂地站着,仿若天子亲临。
朔北王林朝晖则恭敬跪地接旨。他低垂着头时,眼中有阴寒之色一闪而过,可再抬起眼,那寒意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谄媚的热情与巴结。
毕竟他虽是尊贵的朔北王,可终究不过是臣子。
看到宇文珏那一双精光闪烁的贼眼,林朝晖胸中涌起一阵厌恶。
他不禁忆起前不久,宇文珏成为大祭司后,皇都举办的那次噬梦祈福大典。
洛氏皇朝的国教是喰梦教,噬梦祈福大典则是洛氏皇朝的盛大典礼,三年举行一次,由拥有噬梦之力的大祭司主持,为皇朝兴盛和人民安居乐业祈福。
在世代为大祭司的夙家被满门抄斩后,毫无噬梦之力的宇文珏紧接着接替夙雍,成为了大祭司。
当时林朝晖作为朔北王,前往观礼,分明看到,宇文珏高坐在主持之位上,模仿着前大祭司夙雍为国家和信徒祈福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却不见神明有丝毫回应,天象气候亦无任何昭示,与夙雍为大祭司之时的场景大相径庭。
观礼的人群神情由虔诚变为疑惑,再转为愤怒,最后在宇文珏手下镇压的滥杀中转为悲戚。
林朝晖明白,世代为大祭司的夙家,凭借着常人难有的噬梦之力,方能维系教众与信徒。洛氏皇朝和喰梦教没了拥有噬梦之力的夙家作为大祭司,民众的信仰便成为了无根之木。
而天子洛夕雨,却终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丝毫不将那神秘古老的紫眸血脉所赋予的噬梦之力,用于维护喰梦教与洛氏皇族政教合一的政权。人群也对洛氏皇族的政权失去了信仰。
不得不说,这神秘而古老的紫眸血脉的洛氏皇族政权,已然走到了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