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的眼睛也是咕噜咕噜的转，她不认识什么钟主任，但人家是主任就表示是个当官的，当官的回来自己家家访不就是看重她大孙子吗？
这么一想，郑老太顿时感觉脸上特别有光，挺着胸脯，语气带着傲娇道：“我家小强多亏您的照顾了，将来他肯定能考上大学为学校争光。”
都没印象的人肯定算不得什么好苗子，钟主任也只是嗯了一声。
郑老太这辈子最有面子的事情就是孙子争气会读书，学校的领导都来了，怎么都要带领导去家里坐坐，让大伙都知道她孙子读书有多好，抓着钟主任的手道：“领导，我们家在那头，你跟我们走。”
什么跟什么？钟主任有点闹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不是来家访吗？”郑老太不明白，是她老了误会了家访是什么意思吗？
钟主任没好气的道：“谁说我是来家访的？”
“你不是来家访的到我儿子家做什么？”郑老太反问道，“领导你可别搞错了，这里是我四儿子家，我们家就小强在县里上学。”
郑橘子在一边只想翻白眼，忍着脾气问：“奶奶，你和他来有什么事情吗？”
奶奶？钟主任心里一动。
郑老太却发飙了：“你这死丫头片子多什么事？知道人家领导走错门了都不知道说一声，早点叫人来传个话也行。
你这样，以后领导对你堂哥的印象不好了该怎么办？！”
郑橘子……她果然不该开口，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脸上却是笑眯眯的道：“奶奶你误会了，钟主任不是来找堂哥的。”
“胡说！”郑老太坚决不信，手里的拐杖用力的在地上戳了两下，“我们村就只要你堂哥去县城念书，不来找你堂哥，难道是来找你的？！”
钟主任原本想要这位奶奶帮忙劝劝，连忙解释道：“老人家，我就是为你孙女来的。”
“啥？”郑老太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一点都不耳背，难以置信的问：“你一个大领导来找这丫头片子做什么？”
钟主任道：“你家的孩子会读书，你孙女这次小升初是全县第一名。”
郑老太懵了，争气的居然是孙女，她是该喜还是该怒？
郑强感觉就像有只苍蝇卡在喉咙处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很——怎么可能？他考个全镇第一已经很了不起了，堂妹居然是全县第一。
若是别人说他还觉得可能是假的，但是钟主任说的一定是真的。
这一刻郑强心里各种想法喷涌而出，最强烈的一个就是——四伯是不是因为女儿争气了所以才不想给他钱了？
凭什么？！他才是郑家最有出息的男丁。
钟主任想郑老太劝劝儿子，“两女儿都会读书是好事，做家长的不能因为溺爱就耽误孩子的学业吧？六中再好也不比上一中。”
劝儿子？
劝个屁！
郑老太的想法和儿子不一致但是选择是一致的：“两个丫头片子而已，将来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了，还浪费这钱做什么？！”
虽然郑老太说话不好听，但钟主任还是觉得这样的人才是他熟悉的乡下人，符合来之前他预想的偏见，“这没问题的，你郑橘子同学的成绩很好，学校照顾她是农村的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只要她到一中读书，学费全免，学校还能适当的补偿一点生活费。”
郑强心中涌动着嫉妒的暗流，仿佛有一团难以平息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又像被柠檬汁浸泡过一样，那种滋味让他感到无比难受。
郑老太也觉得不公平，女孩子读书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只有孙子才是亲的，当下给钟主任做了“安排”，“既然她们不去，那这钱就给我孙子用也行，今年我们家小强就不用交学费了吧？这生活费该怎么给呢？”
只想两姐妹去一中念书的钟主任愣住了，强调道：“我说的是郑橘子同学来我们学校念书才能免学费。”
“不都一样吗？”郑老太是真没觉得自己有问题，“都是给我们郑家的，我们家小强可比他两个堂妹都会念书，给他免学费不也一样？
等我家小强以后考上大学了，学校也能沾光，不比两个丫头片子要强？”
说不通，完全说不通，一番“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的交流之后，钟主任完全扭不过郑老太的想法，找了个借口跑了。
看着他的人影郑老太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人家就只是想给郑橘子免学费，因为郑橘子比她孙子更会读书。
这怎么可能？
郑老太想起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算命先生的话又忍不住动摇——真的是这样吗？
那她现在是不是还要巴结这两个孙女才行？
很快，郑老太又逻辑自洽——那是因为算命的没给自家老五算命，不然肯定会有更多好话，她这个孙子肯定更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