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荷先声夺人。
柳长安心里‘咯噎’一声,微微握拳,“迎荷,你话说的,真是好没道理!”
她语气不咸不淡,心里却是闷闷的。
迎荷是柳清如院里的三等丫鬟,亲娘老子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人,亲哥哥是柳长柏的心腹小厮。
前世,柳长安做粗使丫鬟时,跟她共事过,后来,她家中出事,被指派去倒夜香,迎荷就来戏耍过她,还把夜香桶砸到她头上。
她被认回来,也是迎荷第一个说,她是伺候过歌姬的人。
柳长安永远都忘不了,她站在雪白的梨树下,嘴角下撇,刻薄着说出,“在那些人尽可夫的女人身边伺候过的人,身子都是臭的,哪有什么清白可言,光是我啊,就不知道看了多少回,男人半夜钻进她屋子里……”
随意几句话,就像污水临头。
柳长安百口莫辩。
人嘴两张皮,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来做什么?”柳长姐垂眸。
“怎么?你攀上高枝儿,我这昔日的姐妹,就不能来看你了,啧啧啧,真是傲气,可怜我听说,你得罪了二少爷和大小姐,过来安慰安慰你,没成想?真是不识好人心。”
迎荷被柳长安冷淡模样噎得一愣,没好气地撂下脸子。
她不觉得自己说话刻薄难听,反倒想着,柳长安跟她一样,都是奴才秧子,天生伺候人的,她得大小姐看重,是奴才里的头儿。
柳长安不服管教。
她是大小姐的心腹,自然要效犬马之劳,替小姐出头。
“我来劝劝你!”
“柳长安,你心气高儿,在小姐院里时就捻轻怕重,小姐心性好,不跟你计较,可你呢?踩着小姐攀了高枝儿,又不念旧情,真是个虎狼心性。”
“你不仁,我不能不义,今儿特意过来教导你,主子就是主子,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你惹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当心全家都被提脚卖了!”
“我惹他们?”柳长安怒极反笑,“不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吗?”
“惹你又怎么样?是看得起你,你这样的人品……”
迎荷高高昂起下巴的模样,跟前世嚼她舌根子的嘴脸重叠了。
柳长安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面容沉下,冲上前抬手给了她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到我面前充上大辈了?”
“我不过是看在大小姐的面上,叫你一声‘姐姐’,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我在夫人院里伺候,我是什么样的人品?自有夫人定夺,轮到你狗仗人势,天天作耗?”
“二少爷、大小姐觉得我不好,自可以禀告老太太,禀告夫人来拿我,用得着你来生事?你打量我是泥捏的,由着你欺负两下做人情,到大小姐面前卖好处!”
“呸,想瞎了你的心!”
迎荷被扇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
“你敢打我?”
她暴声,瞪圆眼睛珠子要骂人。
柳长安没回答,反而轮圆了胳膊,又给了她个耳光。
‘啪!’
迎荷被扇得脸都肿了,满面狰狞,“你个贱婢,我跟你拼了!”
说罢,闷头往前冲。
“这,这,这是干什么?长安姐姐,迎荷姐姐,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啊!”桂圆吓得小脸煞白,眼珠儿溜溜乱转。
她上前去拽迎荷的袖子,就是准备拉偏架。
不过,没等她出手呢,突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墙角拐过来,一脚踹在迎荷的腿弯儿上,‘扑通’声响,迎荷一个狗抢屎摔倒在地。
柳长安惊讶,蓦然回头。
她的眸光,撞入了宽阔的胸怀。
"孤路过此处,听见你慷慨激昂之声,本以为又在据理力争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跟小丫鬟吵架!"
冷清孤淡之音传来,柳长安仰头去看,就见萧绰冷峻矜持的脸庞。
“太子爷?”柳长安喃喃,眼眶一下子红了,指着迎荷,她脱口而出,“她骂我!”
“我都没招惹过她,她莫名其妙跑过来骂我,还说要卖我!”
迎荷瞠目结舌,不敢置信道:“我没有,明明是你打我!”
“你不来找我,我怎么打你?”
“你,你……”
萧绰的眉头微蹙。
侍卫见状,抬腿踹在迎荷脸上,‘嗷’的一声,她张嘴吐出两颗牙,满嘴的血,跪在地上叫疼。
“她欺负你,你想怎样?”萧绰看都没看她,反倒瞧着柳长安,淡声问。
柳长安被惨叫声吓得脸一白,又蓦然想起,太子爷不喜人胆怯,连忙挺起胸膛,杏眸笔直盯着萧绰的俊颜,不敢去看迎荷‘五花八门’的脸。
她喉头轻动,小声道:“我可以让她滚得远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