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平生见过她的各种样子,唯独没见过像现在一样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在桌案边跪坐好等待开饭的李籽沐,心如刀割,心里属于将门之女的那部分血脉不知何时居然觉醒了,二话不说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李籽沐!”
这是她第一次叫她大名。
李籽沐浑身一抖,站了起来,“回皇后娘娘,我在!”
余然没说话,直接把她拉到一口大水井跟前,宫殿之内的仆从生怕出乱子,形影不离地跟着,始终与她们保持五步左右的距离,眼睛更是一动不动盯着他们家皇后娘娘捏着明慧郡主的一双纤纤玉手。
明慧郡主的半个身子都在水井之中了,真怕他们家皇后娘娘一个激动松了手,最后承包打捞工作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最要命的还在后面,倘若最后捞上来的人是活的也就算了,他们最多挨上两板子,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如果最后只捞上来一个死尸,皇后娘娘家大业大的,最多最多就是当不成这个皇后了,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反观他们这群人,是极有可能被定下一个看管不力的罪名,然后被乱棍打死!
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就可以完结,那就大错特错。
接下来,他们的尸体还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下葬,而是被随意丢去乱葬岗去喂野狗,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尸体若是皇家下令丢去的乱葬岗,便绝不允许家人去收取入殓。
若是一个人的尸体不能长存于土壤当中,那么这个人也就失去了投胎再来一次的机会。
此上所说皆为坊间传闻,可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眼看着他们个个都在旁边像是护犊子一样护着,余然双眼猩红,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要是再向前一步,本宫就把你们统统沉入井中!!”
这还是皇后入宫以来对他们这些下人说过的最严重的一句话,不少人就因为这句话定在了原地,突然想起来自己平日里伺候的这位和善的女子是一国之后并非是他们能够随意招惹的人物。
原来并非是皇后脾气好,而是素来没人碰到过这位皇后的雷点罢了。
见他们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余然才终于能够聚精会神在李籽沐一人身上,手向下压了一寸。
“李籽沐,你给本宫好好看清楚,现在的你并非是什么明慧郡主,也不是他人的母亲和夫人,你现在就是你自己!!明白吗?!”
李籽沐通过她在平静的水面上看清楚了自己那张精致非常的脸,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心中仍为了皇后的那句话失神。
回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自觉没有变,可水中这张脸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这张脸在岁月的侵蚀下,非但没有变老,反而更加鲜明活泼。
刚来时,她是个有勇气有胆量的姑娘,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大小事都充满了好奇心,一心想着自己完全可以凭借着现代人的智慧改变世界,可事实并非如此,不是什么事情只凭借着一个小小的想法就能改变世界的。
世界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不是一蹴而就。
以至于他们现在虽然还存在着一腔孤勇,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不由自主就会在心里评估这样做的风险后果,做起事情来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像那个刚刚来到京城的自己。
余然见她沉默不语,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她肯定都听进去了,渐渐松开抓住她领子的手,常常吐出一口气。
“明慧郡主,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跟我从前一样独特的,可现在为何偏偏变成了这副样子?若我是你,自己的儿子放在皇宫里好端端丢了,我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可我毕竟不是皇后娘娘……身份掣肘,此行怕谁要惹来非议……”
余然被她气到转身,双手叉腰,冷哼一声。
“本宫如果不是皇后,只是余然,也必定会大闹一番,看看究竟是谁想害我的孩儿!明慧郡主!你可是郡主啊!你的夫君是堂堂正三品言官!你有何不敢?为何不敢? 为何非要怜悯那些害了你儿子的小人?安美人信不过!你听我一言,千万别觉得她只是受人胁迫!表面上一副委委屈曲,可可怜怜的样子,谁知道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心隔肚皮!”
除了她,谁还会跟她说这些心里话?
李籽沐这才在浑浑噩噩中站起身来,刚才微微放晴的天空又开始飘着小雨,好像她的心情阴晴不定,许久才吐出一言。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本郡主定当谨遵其言,找回……遗失的过去的自己!”
余然见她仿佛想通了,这才笑得出来,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去,两边的侍卫齐齐跪下挡在门口。
“皇后娘娘!陛下口谕,宫中人非诏不得出,皇后娘娘还是……”
“闭嘴,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拖下去,掌嘴!”
“是!”
等边上的人来拖他,皇后又有些心软,袖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