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是因为沈延之才知道名单开始公示的——沈泽之转发了公示链接，颇高兴地说，“女儿你给爸爸争了口气。”
沈棠两眼一黑，哆嗦着手打字，“你没转发给别人吧？不要告诉别人。”
“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
沈棠连忙给他回语音，“在公示，你懂么？如果有人觉得有问题，是可以举报的。”
“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一点事没有。”
“现在审察很严格的，本人一点问题都不能有。”
沈泽之有了脾气，“都是亲戚，谁会害你，有什么要紧的，公示不就是给人看的么？”
就是这么说不通。
父母的行事，令沈棠觉得心灰沮丧。
“沈棠？沈棠？”吴奕叫第三声时，沈棠总算听见了，他笑，“你想什么心事，这么入迷？”
沈棠定神，吴奕领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麻烦你给这几位同学拿几瓶水，矿泉水你知道在哪吧？”
沈棠点头，示意知道。
吴奕就把那几个学生往后面引，“李老师在实验室，我们过去。”
沈棠去会议室拿几瓶水送过去，得知这几个学生是来实习的，心上有事，她也没在那多呆。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快和来人扑撞上时，胳膊肘被轻轻托住。
沈棠定住脚，是季燕然，他收回手负于身后，而眼神总是那么温和沉静，她不安的心境也被带得渐渐趋向平静。
“……没什么。”
季燕然没再追问，但人也没动，连眼睛也不曾移开。
沈棠心里本来就发愁，现在更是招架不住，“我爸爸把公示的链接发给亲戚了。”
“噢……”季燕然顿了会，倒不是他小人之心，只是这么多年这方面见闻过的人事险恶，确实数不胜数，“要求交上去的材料都没有问题吧。”
沈棠想了想，“……都没问题。”
“……那不用紧张，没事的。”季燕然手臂一动，想拍拍她肩膀安慰下，忍住了，“一般的事，也不是由别人信口开河的，单位会去查实，即使有小问题，只要合乎规定，国家也没那么小气。”
沈棠结结实实被安慰到了，“谢谢季主任。”
“没事，开开心心上班。”
季燕然说“没事”，就会令沈棠特别安心，她破颜一笑，心情轻松地回办公室，季燕然望了那个秀细的背影片刻，笑着收回视线，往后面实验室去。
沈棠等来了第一个月的工资，该约季燕然了！他上次那么准时，自己这次也不能磨蹭。
打开社交工具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季燕然方便看手机。
陈晓彤都下班背包走了，沈棠等了许久也不见季燕然下楼。
难道他回家自己没注意？于是胆子大起来，往楼上去，在二楼转角处，听到声声絮语，接着是季燕然陪着一个人从会议室走出来，步履徐徐的，边走边说，一身端正沉着的气质，又不失温文优雅的书卷气。
见着楼梯口惊住的小兽，季燕然一瞬止语，然后远远问，“有事？”
沈棠连连摇头，又点头，漂亮又茫然的脸蛋，说不出的呆萌可爱，一种很少在她脸上看到的表情。
“你等一下，我先去送送客人。”
沈棠让开路，等他们下楼了，自动去会议室，收拾好茶杯和果盘。
季燕然回来时，沈棠正好带上会议室的门。今天他们都收到工资了，季燕然自然知道沈棠要说什么，还是要问，“找我有事？”
沈棠一瞬紧张似一瞬，手握拳，简直不差闭着眼问出口，“您明晚有空么？”
“……”她笑盈盈地问出，双颊绯红，音调里还有一丝颤意，季燕然看在眼里，心潮起伏得可怕。可是面对一个初出茅庐，阅历见识都有限的小姑娘，他所有的悸动只能是并不光明磊落的居心。
“我们上次说好的。”沈棠的声音弱下来，害怕他反悔，却也试着努力一下。
瞧她这副模样，季燕然不由自主地点头，“有空，有空的。”
笑意从沈棠嘴角漾开，“那明晚八点钟在大学城东门见。”
“八点钟？去大学城？”
“嗯，您是n大毕业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玩什么先保密，明晚见。”沈棠一高兴，眉眼飞动，眼睛亮亮的，整个人青春又灵动，手比划着，“八点。”
总之，沈棠每说一句话，季燕然的身心就激起一阵愉悦的生命波荡，催生出嘴角眼角的笑，直到人离开，惆怅占据心田，才意识到自己笑得连眉头都有些酸。
他沉默地走到桌子前，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略低头给自己点上，闷闷吸上一口，深深叹息，这一身的老去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