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低头说的话，软声温诚，在她心里，自己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分量。季燕然忍不住开心，又沉默久久，路灯温黄，沈棠的面庞不甚分明，模样却很清晰，像一轮皎洁蕴藉的月亮，高高地，照在他心上。
季燕然不离开，也不吭声，是实在不知如何说是好。
沈棠双手尴尬地交握在身前，紧紧施力的样子，泄露了她的不安。
“老季。”
小道不远处有个休闲室，整面的落地玻璃，里面有五六个人，都在看着这边，出声叫季燕然的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身形气质，一看就感觉是很有积淀的样子。
“你也过去看看。”季燕然跟沈棠说。
走近了，沈棠认出了，是过年时跟季燕然喝茶的那个人。
他居然跟自己点头打招呼。
沈棠跟在季燕然后面进门，其余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也不是打量，也不是好奇，温和带笑，一点不让她反感。
这些人或多或少通过季燕然和研究所的公众号了解沈棠，还有她的文风的，文章署名可以换，但文风一看就是出自沈棠之手呀。
难能可贵的是，年纪小，但心胸宽大，做事得体有分寸，不会斤斤计较，今天到现在一直笑盈盈的。
“老季，来玩一把斗地主吧。”
“我今天不玩。”季燕然回身看沈棠，“你会不会？你来？”
沈棠会是会，但仅限于知道怎么出牌，眼睛瞟着一众人，那个陪季燕然喝茶的人说，“老季没心情，你来也行，赢了归你，输了算老季的。”
季燕然没反对。
站在沈棠后面观牌，牌过几轮，另一个观牌的递给季燕然一支烟，还给他点着了，季燕然抽了一口，抬脚往外走。
沈棠匆匆看一眼，就不得不忙于应付牌桌，抽空偷瞄季燕然站在长廊外抽烟的板正背影，又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请问你们这市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前台照他们的身份，就推荐文化人爱去的地方，“我们这云山石刻、弘文寺……都蛮好的。”
“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呢？”
“有啊，欢乐谷大世界啊，里面有恐龙世界、飞越极限、唐古拉雪山，什么玩的都有。”
“票要到现场买么？有没有规定时间？”
“线上就可以。”
前台还热情地帮季燕然操作，在线买好两张票。
季燕然心满意足地回去，一进门，有个人说，“老季，你一个月的工资没了啊。”
沈棠涨红了脸，一个月工资不至于，也确实老输。
季燕然笑意盈颊，声音磁性而慷慨，“小事，玩得开心就行。”
等打牌结束，热闹复归宁静，季燕然和沈棠一道走，他说，“今天下午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你同学？”
“嗯，是的。”
“我有个朋友送了两张欢乐大世界的周日门票，你约上同学，后天去玩。”
沈棠水盈盈的大眼睛玩味地盯着他。
“不会是您买的吧？”
季燕然没否认，“就当是我尽一点微薄的心意。”
招考的岗位发布了，研究所居然有岗位！
招中国语言文学类研究生，要有实习经历。
上班时没有人跟她提研究所有岗位，连吴奕也没有开口跟她谈这个话题，甚至都没有惊讶上面竟然给研究所批名额了。
沈棠一开始兴奋，渐渐没心思在意这些，她自己想的是稳妥，找工作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报名，打算等个竞争不是太激烈的岗位。
报名结束前一天，沈棠发现研究所的岗位报名人数是相对少一点的。
那就它了。
这就是沈棠报名选择的历程，很简单。
报名截止的第二天，沈棠早上到办公室，李岩和吴奕都还没来。
沈棠烧好水就埋头复习刷题。
“李岩他们还没到？”
一听爽利磁性的声音，沈棠就知道是季燕然，但没想到此时他过来，“李老师还没来。”
“噢。”季燕然得到回应，仍站在她办公桌不远处，又问，“那个招聘考试你有没有报名？”
“嗯，报了。”
“报了哪里？”
沈棠不知怎么回事，有点不好意思，说，“就报了这个单位。”
“噢，就报了这里。”季燕然重复了一句。
季燕然的提问和回答都是温和淡淡的，沈棠从熟悉的亲切蔼然里，笃定了一种感受，他关心自己的报考，所以特地过来询问。
这个人，这么平静地来去，甚至没有留下一句“好好复习，希望你考上”，却依稀留下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勉励，或者说一种感觉，难以落于言筌、不能向外人道明的温情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