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主任。”
“你在项目公众号上写的东西，材料都是从哪找的？”
“在四库里。”
“什么四库？”
“就是从《四库全书》里检索的。”
“那个好用，虽然我们用得少。”李岩搭腔，“我也让她给我装了。”
“能不能帮我的电脑也装一下？”
“可以。”
季燕然的办公桌附近隐约有烟味，但桌面收拾得整齐有序，而且处处洁净如新，所以并不令人反感。
陈晓彤不在，沈棠坐在季燕然的位置装软件，季燕然站在门外走廊上沉默地抽烟。
她在桌上看到一些鸟兽类的专业书籍，都是半旧的，想必经常翻阅，季燕然对自己的专业，应该是非常热爱精熟的。
所以上次判断黑鹳咬的，那样斩截。
令沈棠意外的是，其中有一部类书《太平御览》，她知道里面收录了关于鸟兽的记载，季燕然明显不是对古典文献一无所知的，“自然物种是可以和田园风光共存的”，怪不得他有那样的谈吐。
安装完毕，沈棠走去门口，季燕然的背影挺直沉静，他独处的时候，真像无波古井。
她四指握住拇指攥拳，无比拘谨，“季主任，安装好了，需要我说一下怎么用么？”
季燕然回身，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烟，仿佛沉默了片刻，抬脚往这边走，“那麻烦你说一下。”
沈棠躬身站在一边，面对电脑输入“白鹭”，检索示范给他看，“哪些文献记载了，在哪卷，都列出了。不过引用的话，还是要依据出版社出版的。”
“这样是吧，好。”
“您需要那些书扫描的电子版么？pdf的。”
“你有的话，拷给我吧。”
“好。”沈棠把自己优盘里的文献全都往季燕然电脑上拷。
沈棠对屏幕挑完文档，就撤身静立，内心无端的压力，并不叫她反感的浓烈烟味，安闲静坐的季燕然，对她来说都是不为人知的侵扰，不算漫长的拷贝时间令她焦急，不自在地抓手指。
这种拧巴的感受，她是耽溺的。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季燕然一开口，就是温和清楚的声线。
“以前在网盘下载的，有的是同学给的。”
“现在网上不好找了，保护出版。”
“是。”沈棠忽然觉得，季燕然问的，其实都是他自己知道的。
可供聊天的谈资不多，彼此沉默了会，或者说只是稍作停顿，季燕然又说，“你们专业这种书籍多。”
“嗯。”
“有电子版找资料方便。”
“是的。”
“额，好了。”
沈棠赶紧把优盘拔了。
“谢谢你。”
“不要紧。”
闲得不能再闲的对话，寡淡如水，字字都奇异地印在沈棠心上，好像留下了千钧的车辙，难以磨灭，无法忽视，悄悄形成一种隐秘的内心感受。
季燕然，那可是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了。
这种涟漪是源自对一个沉默温和、谈吐斯文的亲近长辈的渴望，还是一种其他的情愫？
沈棠迷惘又怅然。
沈棠啊沈棠，你不是准备考试呢，为什么要分心？
沈棠为自己辩驳，其实也不是分心，那样的年龄差距，身份差异，难道自己能当作是可求致的感情么？只是偷偷享受这种心起涟漪的快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