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始终没搭腔,不置可否般,默默抽烟。
他烟瘾可真不小。
地调院的人忽然说道,“小沈是专门跟过来写报道的是吧?要不,让小沈也帮我们写篇报道,我们单位那些大老粗,会写什么新闻啊。”
沈棠先看季燕然,对方也正望她,眼神温和坦荡,仿佛在等她自己表态。
沈棠捏着筷子,点头道,“可以。”
季燕然破颜轻笑,转头问对方,“文章名字怎么署?不能不署她的名字,我们单位的人,怎么又在你们单位?”
对方讪讪一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吃完饭,打车回单位,吴奕现在不在这个单位办公,到门口下车就直接回家了,沈棠回去放相机,季燕然也回办公室。
走进大门,树下晚风习习,月夜安静,有声的无声的,一切都仿佛清晰可闻。
季燕然忽然开口,“做文字工作,文章署名是非常重要的事,对文章负责,也对自己负责。”
话没有往下讲,但点到即止,已足见教导,对文章负责,便会用心认真,对自己负责,不至于为人做嫁衣。
月光洒入窗内,银白斑驳,又宁静如水。
沈棠躺在床上,复盘今天的事。
自己在球场和饭桌上拙于应对,季燕然不仅不嫌自己笨嘴拙腮,还主动出面帮忙解围婉拒,后来又私下开口提点,自己也不过只会回个无味的“嗯”而已,他好像并不介意——放好东西,关门准备回家时,他也恰巧下楼,还问她怎么回去。
沈棠翻了个身,她很羡慕季燕然的孩子,有个含蓄寡言,又能点拨为人处世的长辈。
临睡着,迷糊之中,她又闻到了空气的土腥气,于是又强迫自己爬起来,剥开一盘蚊香点上。
“沈棠,你真是太厉害了。”陈晓彤端着餐盘往沈棠对面一坐,表情兴奋,“今天我和季主任去区里开会,区里表扬我们篮球赛的新闻稿了,说我们宣传搞得不错。”
在这里,沈棠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那种心理感受,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即使笨嘴笨舌,也可以感到活得有尊严。
她不用想着如何自谦,也不用考虑如何归功领导。
“我感觉季主任很开心。”未待沈棠对这句有任何反应,陈晓彤就神秘兮兮道,“国庆值班就你和季主任两个吧?”
这种问法,表情里藏着玄机似的,沈棠想,自己并没有做出格的事?
“嗯。”
陈晓彤神秘兮兮道,“你知道为什么他是领导,却在假期值班么?”
“其实我也纳闷。”沈棠照实说,说实话,她确实想知道答案。
“季主任父母去世了,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啊。”沈棠下意识睁大眼睛。
满脑子是,季燕然没有结婚,没有家室。
“那么帅的人,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陈晓彤挑了挑眉毛。
沈棠克制地点点头,似乎害怕陈晓彤知道自己认为季燕然很帅,想问为什么,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