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七在凌霄院这一晚,住得很舒服。
她提前把丑话,说到了前头,就不会为了九皇叔而委屈自己。
她按自己在落霞院的习惯,该干嘛就干嘛,只当九皇叔不存在。
苏云七一夜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的太阳光,还愣了一下,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自打她住进落霞院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起床的时候,看到阳光了。
不是她起得太早,太阳没有出来,也不是她起得太晚,太阳已经下山了,而是落霞院根本就看不到太阳。
那是一个阴暗的、潮湿的、压抑的,看不到光的地方。
在那种地方住久了,有没有心病苏云七不知道,但苏云七知道,身体肯定会病。
她知道,她应该理智一点,向九皇叔低头,向九皇叔说说好话,求九皇叔给她换一个住处,可是……
人就是这么奇怪。
总是有莫名地坚持,莫名地骄傲。
她宁可借银子修缮落霞院,也不愿意向九皇叔低头。
她宁愿再生扛着种种不适,也不想给九皇叔羞辱她的机会。
而且……
她也不敢保证,她去求九皇叔能有用。
九皇叔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说九皇叔对她好,他又一再地践踏她的尊严,任由她自生自灭。
说九皇叔对她不好,他又能不顾毒发的危险去救她。
她真觉得,九皇叔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苏云七有些贪恋窗外的阳光,也贪恋温暖干燥的被子,她抱着被子蹭了蹭,有些不愿意起床。
“久违的,阳光的味道。”
“果然,所有的温暖,都叫人贪恋。”
“真不想起来。”
“不,应该说……真想每一天,都被太阳光叫起床。”
窗台下方,九皇叔听到苏云七的声音,控制轮椅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太阳,看了看落霞院的方向,目光微沉。
“王,王爷……”春画与夏雨,按平常的时间过来服侍苏云七起床,不想在门外看到九皇叔,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铜盆摔了出去。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衣衫皱了……肩膀上还有露水,看着像是来了不短时间。
春画与夏雨低下头,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心中都惴惴不安。用尽全力,才勉强端住手中的铜盆。
“嗯。”九皇叔冷冷地应了一声,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本王路过。”
是的,他就是路过。
这两个丫鬟,肯定不会知道,他昨晚在苏云七的窗户下呆了一个晚上。
不过,九皇叔还是不高兴。
有人靠近,他居然没有发现。
美人乡,英雄冢。
他果然,懈怠了。
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淡定地控制着轮椅离去。
屋内,苏云七听到春画与夏雨喊王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就响起,轮椅驶过的声音。
【九皇叔在外面?他要干嘛?】苏云七睡眼惺忪的眸子,瞬间清醒,她掀开被子,赤足下床。
刚走两步,惊觉不对,又退了回来。
听声音,九皇叔这是要走了,她追出去不是给自己找事。
苏云七又退了一步,坐回床上。
略等了片刻,春画与夏雨端着水走了进来:“王,王妃。”
两女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和害怕,尤其是端水的夏雨,手还在抖。
苏云七给两人倒了一杯水:“先喝杯水,压压惊。”
可不是压惊,春画与夏雨这小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
一大早撞见九皇叔,那确实跟见鬼没什么两样。
不,应该说,比见鬼还要可怕。
“多谢王妃。”春画与夏雨嘴唇还在颤,两人勉强朝苏云七道了一声谢,也顾不得主仆之别,接过苏云七递来的水,狠狠地灌了一口。
一杯冰冷的水下肚,春画与夏雨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王妃……”春画紧紧握着杯子,张了张嘴,脑海里却猛地浮现出,九皇叔说的那句“本王路过”。
春画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与为难,甚至都不敢看苏云七。
夏雨也好不到哪里去,几次想要张嘴,可却发不出声音。
“不想说就别说,没事。”苏云七确实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九皇叔为何,会在她的窗外。
但春画与夏雨这段时间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
这两人服侍她很尽心,也算是忠诚。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们对九皇叔不忠诚,也并不表示她们不怕九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