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律·武备章》有云:凡武备军,必以人以月计粮草之盈亏,多则赏、少则罚;必以部以尉设大小之伙房,聚而餐、配而食;必以习以性辅精湛之伙夫,憨肠胆、合胃口。
俺李二牛,不当不正地被分到了中郎将刘骏生一部中军伙房,做了切墩子,虽然事与愿违,但也要学会苦中作乐,心情不好时,俺便会想:整个武备军可以天天挥刀砍杀的,只有俺李二牛一人尔。这是何等的荣耀!
也许邓将军很闲,每隔几日,他便会来看俺杀牛,将军也不说话,只是单纯的坐在那,笑呵呵地瞅着俺。最初俺还不太适应,手忙脚乱,剃出来的猪肉骨不骨、肉不肉,心疼死俺,爹若在侧,看见我丢了手艺,定会埋怨俺暴殄天物,娘也会‘温柔’地操着擀面杖向俺走来,温柔的安慰俺的屁股一番。
几次之后,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自然而然的平心静气起来。
我自小便和猪肉打交道,对自己的刀工还是很自信的,在将军面前,我批大郤、导大窾,顺猪静脉而走,寻其纹路而入刀,骨肉离身,猪方知其死。一通操作,我已满头大汗!
“飘刀如庖丁解牛,彩!”邓将军迈着阔步走到俺身边,使劲拍了拍俺的肩膀,捋了捋美髯,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庖丁可是有名的厨师,将军居然把我和庖丁相提并论,到让我受宠若惊。
对于邓延将军如此之高的评价,俺知羞地挠了挠头,腼腆地道,“熟能生巧,将军莫夸,小子这点手段不值一提,连山中的大虫都杀不掉,只能对着这死物舞刀弄枪。哪像将军,英明神武,弹指间便可挥斥方遒!”
“哈哈哈!那又何妨?从没有谁是天生的神仙,天上所有的神,都是从无到有,从静到动,勤苦修炼得来的。”说完这话,邓将军捏了捏我的肩膀,赞道,“你小子,有把子力气,若能稍加雕琢,定是大汉一员先锋猛将啊!”
我努了努嘴,表达心中所想,“将军,俺想做大帅、做大将军、做大都督,不想做开路将军。”
将军骤然沉寂,随后笑呵呵地问道,“哦?为何?”
太阳将要落山了,暮色苍茫,武备军中一片寂静,我和将军借着暮色,并肩坐在伙房门口,享受着片刻宁静。
“一将可杀万人,一帅可救万人。一将可拔一城,一帅可拔一国!俺要做灭国之帅、救国之帅!”俺认真地回答着邓将军的问题,随后挠了挠头,又尴尬一笑,“当然,俺怕死,不愿冲锋,做大帅有亲卫,起码可以护着点儿俺。”
邓将军爽朗大笑,拍了拍俺宽阔的肩膀,道,“哈哈 你这小子,倒是托底,算你对我说了实话。”
俺喃喃地道,“可敢说自己怕死的男子汉,还真的需要勇气呐!”
邓将军起身,远眺山峦,“试问这天下,谁不怕死啊?若是都不怕死,谁还去追寻那通玄境界还有长生秘术啊!哈哈哈!”
俺瞪大了眼睛,天真问道,“邓将军,您怕死么?”
“怕!”邓将军转身,对我微笑道,“父母尚在,妻儿尚在,兄弟尚在,牵挂尚在,怎能不怕呢?”
俺嘟嘴问道,“那您还做将军?还要做华兴武备军的将军?您不怕凌源刘家和他背后有‘军神’之称的江州牧么?”
邓将军眉头微皱,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沉思了很久,方才对我说道,“可是,大义尚在啊!”
听完此话,俺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对于俺这种市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孩子,生来便注定读不懂大义和风骨吧。
俺喃喃道,“只有活着,才会拥有一切。”
邓将军摸着俺的脑袋,问道,“那你呢?既然怕死,为什么从军?在市井里安稳一生,难道不好么?”
俺眯起眼,豪气说道,“俺要做大帅,领兵大帅!天下名将!”
邓将军用深邃的眼神看我俺,一眼便把俺的心思洞穿,他笑了笑,道,“说实话!”
俺忽然有些委屈,“有人欺负俺兄弟,俺要报仇!穷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他们不该被那些大户人家视若粪土。”
邓将军温声道,“我要做的,和你想做的一样。”
“诺!”俺心中激动,从怀里掏出私藏的鸡腿,递给邓将军,“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邓将军哈哈大笑,结果鸡腿,狠狠咬了一口,随后递到俺的面前,道,“愿你一生深情厚义!”
俺憨憨的接了过来,“愿将军永远没有慷慨赴义的那天。”
夕阳西下,我看着将军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矮壮的影子,对未来充满憧憬。
青年与老年的交接,终会在每一个日出日落的轮回中悄然完成。
而俺,终有一日会接过将军的旗帜,继续慷慨赴义。
那日黄昏畅聊后,隔三差五,邓将军便会来此同俺聊上一会儿,从最开始的谈地,到兵法战策,到最后的军营秘密,三四个月,邓将军不再像俺的将军,更像个兄长,让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