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地倾诉着,白扬婉却迟迟不做声,这时她抬起头,她的母亲不知何时合了眼。
“又睡着了。”
姜敛小声嘀咕着,蹑手蹑脚又爬下床,抱着母亲的身子,让她平躺下床。她慢步走出去,在门口等着柳儿叫的太医。
可是总也没人来。
侍卫大叔又站、又蹲,偶尔抻抻腿,偶尔和姜敛调笑两句。姜敛隔一会儿就跑回屋里看母亲的状况,总是没醒,脸却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粗。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寻了块毛巾,浸了些凉水,搭在白扬婉的额上,却无济于事。姜敛有些急了,她跑出门:“我去找一下柳儿姐姐!”
柳儿姐姐在哪呢?
后来的姜敛常常做噩梦,想起那个下午。
她在高高的红墙里跑啊,跑。皇宫里的树枝都削剪得那么干净,一点儿伸出瓦墙的都没有,就像皇室的秘密。她跑累了,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喘气,天上却什么也没有,连只鸟也没有。死气沉沉。姜敛莫名感到恐慌和心悸,还没休息足又开始急速地奔跑。路上的妃嫔向她问候着,她只回问一句:
“……娘娘,您看到柳儿姐姐了吗?”
“噢,看到了。”
好多妃子都摇着头,只有一位刚从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回来的妃子知道。
“她明明是清贵人带去冷宫的侍女,竟然偷偷跑出来要去太医院,皇上正在太医院,给她抓了个正着,现在已经被带去内务府了。”
姜敛怔在原地。她小小的脑袋此时已经彻底混乱。她是要去找柳儿呢,还是去找太医呢。
柳儿被带去内务府肯定是要受到严刑拷打……可是母亲在冷宫的样子也实在痛苦。
这时的姜敛也就四五岁。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讲太难了。不过她想,肯定是母亲更重要,而且柳儿姐姐本来就是要去找太医的,而且太医院有父皇在,求求情,说不定能给她放出来。姜敛呼哧呼哧地跑去太医院,却空无一人。
“噢,”只有一个年轻的医者配着药值班,“太医们都去皇后宫里了。”
“为什么?”
“皇后娘娘染了时疫。”
“可是我的额娘也生病了呀。”姜敛急的眼泪掉下来,她又转过身急急忙忙去皇后娘娘宫里,去到的时候,又得知了太医们回太医院了的消息。他们走的两条路,故而姜敛没有碰到他们。
皇后娘娘宫里的下人不太待见姜敛,这是因为陆皇后与清贵人素来不合。她们三言两语打发完姜敛,就开始自顾自地聊着天,说什么三皇子的生辰宴要到了,得赶紧把时疫治好。姜敛喊着话,她们全当听不见。皇后宫里去太医院的路那么多条,姜敛抹了抹眼泪,挑了一条最近的赶紧回去。
终于,终于。她见到了。
然后他们摇摇头,说:“皇上有令,严禁去冷宫。”
“为什么?”
“皇上今日抓了一个冷宫来的宫女,是清贵人身边的人,很是不悦。”那医者满面愁容,“臣等不敢擅自进入冷宫。”
“那给我额娘配个药吧,最起码。”姜敛急的哇哇哭,几位老医生乱了阵脚,他们连忙道:“哎呦,哎呦,好,好。等给三皇子强身的药汤炖完,就给清贵人做药,好不好?”
姜敛说,好。
她坐在太医院的药房里等着。每一罐正在煮的药汤都是给三皇子的。各式珍贵的药材都往里面囫囵炖着,听闻三皇子生下来身子骨就很虚弱,因而陆皇后总教太医院炖药汤喝。多重药材的味道混在一起,熏的姜敛头疼。她等了好久又好久,仰起头问:“还有什么时候才能到我额娘的药?”
“快了,快了。”
药房的医师慢慢地搅拌着,按了按额顶的汗珠。
后来的姜敛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为她的额娘煮药汤。便是因为皇上今日在太医院撞见柳儿,生了大气,他们还心惊胆战着。不过是看姜敛小,好骗,才好言哄着。姜敛忍着泪,等啊等,不知过去多久他们才勉强熬了一碗药,姜敛双手捧着,很烫,用盖子盖好便急慌慌地跑回冷宫。白扬婉眼睛半眯着,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额娘。”
姜敛轻声唤着,一点一点喂着药汤。白扬婉睫毛一闪一闪,不太清醒。姜敛喂完药汤,摸了摸白扬婉地额头,烫的异常。“敛儿,敛儿。”她用气声呼唤着,喉咙里似乎是有痰,声音断断续续地像从远方遥遥传来又被风撕烂。“额娘,额娘?”白扬婉念叨一句,姜敛就回一句,她小小的手贴上她大大的手,白扬婉合上眼,喘着粗气。
“额娘,我去找柳儿姐姐,我去找柳儿姐姐。”姜敛心慌,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跌跌撞撞跑出冷宫,姜敛身边的宫女寻到了她,喊着:“公主,你在这儿!……”姜敛快快地跑着,她们说了些什么全然没听清。她到了内务府,拿着公主的威严强行把柳儿带了出来,柳儿听了姜敛的话,抱起她跑回冷宫。“柳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