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行人从大路去了皇城,姜敛回家换了套符合宜川公主身份的服饰,坐上马车也往皇城赶。为了欢迎今日将军回京,早朝是要晚些,而根据姜敛的眼线所说,皇后的事已经为陆家所知了。不必想,今日的朝堂是要有意思多了。
姜敛要专程赶去看戏。
道路拥挤,马车走得也不如从前快。姜敛闭目养神,心里想了很多。
比如前几日父皇召见她。她也知那日出言不逊,早存心想向父皇道歉。然而父皇扯来扯去,又说“既然朕的好女儿有从政之心,不妨日后好生辅佐大皇子。”“只是以后不要总是在这些上耍小脾气,像极了你母亲,朕倒是能接受,可以后驸马郎能不能接受啊?”
姜敛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闷闷的,使她不悦甚至是气恼。
仔细想来,从来史书上没有女子走上前朝的前例,可是女儿身到底又如何,生来就不具有这样的权力?大皇子受陆家污蔑贬去南方时,就那支支吾吾的样子也算作男人?也算作未来要当皇帝的人?
那三皇子更是可笑!不谋社稷江山,不谋平民百姓,天天巴巴地去找那逆臣商量密谋,一肚子坏水!有了大灾大难,三皇子倒是阖上眼了!大皇子虽然软弱废物,好歹还赈济过灾粮。
四皇子天天不是斗鸡就是斗蟋蟀,养个鸟一天能看八百遍!这驯化动物的本事,到骑马就不行了,上去十次能让马摔下来八次!
五皇子更是……五皇子还行,只是心不在政事,只知带兵打仗,征战沙场。
这姜家不是完蛋了吗?!
不想还好,一想心里更是烦闷。古人所说郁郁不得志之感,大抵如此。姜敛也年轻啊,也意气风发啊,也有自己的抱负啊。我是自幼受宠的公主,怎么就要顺从着去学女工学弹琴,日后也寻个好驸马呢?
“安能行叹复坐愁!”
她长叹一声。
马车即将进了皇城,姜敛无意地听着侍卫们交谈的声音。
要是能做个男人多好啊!要是她做个男人,哪怕是像这样当个看大门的……也必然没有这些郁结了。
假以时日看陆乘风那佞人不顺眼,还能门口蹲守、直接按倒、一枪戳死,一气呵成!
按理讲,女人甚至连前朝都不能进。宜川公主小时候和奴婢们玩捉迷藏迷路,散步到这里,被一群壮汉抓了回去。然而越是抓,她越是叛逆,屡次来此徘徊,最后父皇无奈,只得挥挥手:“别管了!宜川公主随便来吧!”
世人都知道公主受宠,是唯一进入前朝的女人,可谁知道这是她屡次闯入才得到的准允?
有人传她可与父皇共同阅览奏折,然父皇愿与她同看的,不过就是些内容寥寥的请安折子。
都知道皇上纵容宜川公主养面首,可谁知道她是跟父皇吵了多少次才换来了“最多只能有三个”的限度?可她的大皇子皇兄,都许配多少个妾室了?
可能在世人眼里,对女人略加原谅和退步已经是最大的宠爱了。然而这原谅和退步所给予她的,是她本该有的,却被剥夺的,这算什么宠爱呢?
“受尽宠爱,风光无限”不过是虚话罢了。
忿忿不平中,姜敛下了车。
前朝,正在眼前。
红墙金瓦,雄浑壮阔。飞扬的高檐像世上最锋利的剪刀,把天空分割恰好。地渊之上,青天之下,此独为极权之地,享天下敬仰,万民爱戴;既独为极权之地,应为生民百姓立命,为哲理真道继绝,为社稷江山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