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估计你们很快就知道了，”陈书远端起茶喝了口，“这么大的事应当值得一篇大报道。”
看着陈书远满是欣赏的眼神，赵慧文的脸色复杂，刚端上来的饭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慧文，你就吃这么点儿？”
陈书远诧异道，赵慧文勉强点点头。
“嗯，没有什么胃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留下一脸不解的陈书远，赵慧文自己回了房间，早早梳洗了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谭翡钰，一日新学都没读过，怎么就摇身一变就成了那圣利安教会学校的学生？
居然还在这疫症救治中立了个头功，她靠什么？就靠那中医的两把刷子？
可先生都说过，今后是科学的时代，中医那套都是老古董、旧思想了，迟早要被社会淘汰的。
书远本来就对谭翡钰念念不忘，公婆也总惦念着谭家丰厚的家产，要真让他们看见报纸，再勾起了念想怎么办。
她的好几个高中同学都知道她嫁给了个留学生，可若知道她到现在都没个正妻的名分，会怎么看她？
若是谭翡钰回来了，她更没有指望了，难道一辈子做人的妾室？不过她现在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大人物，想必是不愿意再回陈家的。
但谨慎起见，还是不要让陈书远看见报纸为好。
赵慧文在忐忑中辗转，谭翡钰则在学校被好奇的同学们包围。
“翡钰，你可真厉害，是怎么发现那疫症其实是中毒的呀？”
问话的是隔了几间校舍的女同学，不是预科班的学生，谭翡钰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显然她已经认识自己。
身边围了一圈好奇的女学生，谭翡钰不厌其烦地又向她们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真是厉害啊。”
“就是，这样也能发现。”
……
小小的校舍中赞扬声此起彼伏，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
“都这么羡慕，不如退学去当个中医学徒啊，光在这里说有什么用，是吧丽如？”
一个瓜子脸齐耳短发的女学生挽着谭翡钰的室友何丽如走进校舍，有些不屑地扫视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谭翡钰身上，神色中颇有挑衅之意。
她也是预科班的学生，谭翡钰看她有时跟在李雅珠后头，还算亲密。
何丽如神色有点尴尬，但是也不驳她的面子。
“要是想学中医的话确实不能在学校学，毕竟咱们学校没有这个专业，只有医学系。”
这话就和缓了些，但房间里的气氛仍然有些紧张。
“当中医学徒能像谭同学这样厉害也不错，总比什么都没做只会说别人强些。”
那开始发问的女学生也不示弱，赵宛聪也站出来。
“严雨青，你要是觉得大家夸翡钰两句不应该，不如下次志愿也报名去，出了功劳我们一样夸你。”
“就是！”
大家纷纷附和赵宛聪，严雨青落了个没脸，哼了声便冷着脸离开了。
“翡钰，你别往心里去，她那是看你得了嘉奖心里泛酸呢。”
身边人的安慰接连落入谭翡钰耳中，她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又不安。
严雨青和何丽如的态度绝不会是孤例，这次大会又让太多人知道了她的姓名，最近这段时日她受到的关注和非议恐怕都不会少。
第二日上课时，谭翡钰便再次感受到了这份不同。
原本昨日带班的老师已经在课上夸赞过她，结果这天来的老师还要对着名册找一遍她的名字，再笑眯眯或审视地打量她周身一遭。
每次点名，自然又会招来班里学生的目光。
一天下来，谭翡钰课没听进去多少，人却累得很。
好在第二天就是周末，她可以回仁济堂住，暂时逃离这些目光。
雯月看到下学回来的谭翡钰自然是满眼惊喜，上来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小姐，你都瘦了，那村里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不苦，”谭翡钰对雯月轻松笑笑，“忙倒是真的，瘦点也不妨事，几日就吃回来了。”
仁济堂快要落锁，堂里已没几个病人，伙计们都在收拾东西，不算忙，谭翡钰便考校了雯月几句。
出乎她的意料，雯月竟比她以为的进度还快些， 对药理也颇有悟性。
谭翡钰有些叹息，雯月是个好苗子，应该早些给她启蒙的。
“你学得很好，再过几个月，想必常用药的药性都能熟练掌握了，下次我给你找几本……”
谭翡钰的声音戛然而止，拉着雯月躲到了半卷起的帘子后。
她不确定地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真的是他！
那天半夜来仁济堂搜人的官兵，督军太太李秋君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