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叡听着脚步声靠近，闭上眼睛装睡。
“叡儿，叡儿。”林修远轻拍林叡。
“爹？”林叡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一眼窗户，“天没亮，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他在听到隔壁茶杯碎裂的声音时就醒了，后面林修远和红姑娘的对话，也听了七七八八。
但他不想让林修远知道。
林修远在床边坐下，把林叡搂过来，抱在怀中，“有件事，为父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叡眸光微闪，“怎么了？”
林修远便把红姑娘所言之事告诉林叡。
林叡神色震惊，“这……爹拒绝了吗？”
“你认为我应该拒绝吗？”林修远定定望着林叡的眼睛问。
林叡蹙眉道，“我们毕竟不了解那个女人和她嘴里的主公。这样的合作，风险太大。”
林修远长叹一声，“是啊，我何尝不知道风险极大。但不搏一把，等沈翎父母回来，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他们……不至于要杀了爹吧？”林叡皱眉道，“我还是觉得爹不能跟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合作。其实我一直觉得，娘没有杀了爹，是因为她不想管我。所以沈家人其实会让爹活着的。”
林修远凝眸望着林叡，“那你呢？我死了，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回到你娘身边，跟着她比跟着我好多了。”
林叡叹气道，“娘如果愿意接纳我的话，当初也不会闹得那样难看。就算爹没了，我真去找娘，她也不会让我好过。”
林修远再次抱紧林叡，“这世上，你我父子最亲，你能那样想，为父很高兴。”
林叡眸光微暗。
其实，他希望林修远去冒险。赢了，他不亏。输了便是死，如此他就能回到沈翎身边。就算沈翎不接纳他，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到时还有外祖父外祖母，总会有人看他可怜，最差也比跟着林修远好。
在林修远那日被沈思清暴打，皇帝却无动于衷时，林叡就知道，跟着林修远前途灰暗。
都说下堂妇沈翎疯了，但林叡最清楚，真正被极度的不甘折磨疯掉的人，其实是林修远。
在林修远一次一次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导致他们父子境况越发糟糕时，林叡早想过如果林修远死了就好了……
但林修远问林叡是否要冒险，林叡极力劝他不要。
原因很简单，父子俩太了解彼此，信任很有限，林叡知道林修远在试探他。
但他也知道，林修远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因为他早就受不了憋屈的现状。再说，被沈翎下药废掉的身体，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就听林修远再次长叹一声，轻抚着林叡的脑袋道，“我一向运气不错。当初能娶到你娘，考中状元，被皇上看中……每每遇到难关，老天眷顾总有转机。我相信，今夜也是个天赐良机。”
林叡神色不安，“爹，我真觉得风险太大……”
林修远打断他，“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这次赢了，以后你我父子，再无人可欺。”
……
大年初九，林修远以前夜摔伤为由，告假没上朝。
太医来看过后离开，林府大门紧闭。
红姑娘拿出一个药瓶，似笑非笑望着林修远，“林大人，准备好了吗？”
林修远突然起身，找来铜镜，望着镜中自己的脸，眸光依旧有些犹豫，“事后你们不会过河桥拆吧？”
红姑娘笑了，“其实我家主公根本不想当皇帝，不然早出手了。如今这样做，也是被沈翎逼的。沈翎见不得林大人好，尧国的皇帝让林大人当，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不是么？”
“她当然见不得我好！”林修远冷声道，“但你们真能保护我吗？”
“放心，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林大人对我们而言很重要。”红姑娘说。
“万一……”林修远眸光一凝，低声说，“万一给皇上下蛊没成，你就把我的移魂蛊放进我儿子体内。”
红姑娘愣了一瞬，继而缓缓笑起来，“是我小看林大人。以林大人的心性，何愁大事不成？若真出现意外，我会按照林大人说的办。想来这对沈翎而言，也是极为有趣之事。”
林修远脸色并不好看。他方才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万一给东方衡下蛊失败，他也得给自己找个出路。唯一想到的，就是林叡。
那毕竟是沈翎的儿子，无论如何，对沈翎，对红姑娘，都有活着的价值。
……
夜深了，御书房还亮着灯。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宵夜来。”
东方衡揉了揉额头，“进来吧。”
宫女拎着食盒进门，跪地行礼后，端出食盒里的鸡汤，垂着头，款步走向东方衡。
常年伺候东方衡的老太监正要接过鸡汤，突然闻到一股甜香气，头脑发晕，身子晃了晃。
东方衡抬头，一块帕子扔到了他脸上，浓香扑鼻。
他神色骤变，正要起身，又觉浑身无力坐回去，脑袋昏沉沉的，张嘴，尚未发出任何声音，就失去了意识。
宫女放下鸡汤，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