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里是帝踏峰,也是慈航静斋山门所在,极为偏远幽深。
山门入口,两边刻着石制牌匾,书写的正是徐隐所念的两句话。
徐隐身旁有座即将完成的玉像,只余右手手掌之处尚缺细刻。
自进入雨蒙山后, 路途崎岖,他不愿玉像沾染尘泥,便一路肩抗于此,不见半分气喘,显然以他的肉体凡胎,也已远超寻常武者极限。
碧秀心明显表露出久别归家的喜悦, 指着帝踏峰上,说道:“往山间而去, 有七重门, 过了这七重门后就是静斋所在。”
宋缺站在不远处,沉默半天,忽然说道:“此地既是静斋圣地,定无宵小赶来打扰,宋某此行护送也算到达目的。
如今久别岭南,恐朝廷对家中下手,实是归心似箭,不如就此别过!”
徐隐跟碧秀心同感诧异,宋缺不远万里一路护送,中间不知遭遇过多少危险,皆赖他一刀辟之,三人之间早已铸下了深厚的友谊,突然临到分别,自然大觉不舍。
碧秀心道:“此地再往岭南路途不算太远,况且纵然有事, 又何至于一两天?宋大哥何不一同登山,稍事休息?”
碧秀心本想说她师姐梵清慧正在山门之内, 但想到他们二人并无结果的一段情感, 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所以干脆也没有提及梵清慧的名字。
更何况此时她师姐已然剃度,两人再见却又有何意义?
碧秀心终于了解宋缺不愿登山的原因。
徐隐早知其中因由,洒然道:“可惜静斋圣地,既无酒,也不宜饮酒,否则就算是临行分别,也定要与你痛饮一场,不把你灌个七荤八素绝不罢休!”
听到徐隐的话,宋缺笑道:“比喝酒我这辈子都及不上你,可我更希望等到你功力尽复的那天,要知道我早已在磨刀堂内刻下了你的名字,若不能与你尽力一战,实乃生平憾事!”
徐隐点头道:“若我功力尽复,也希望看到你达到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之上的境界,如此一战,方可尽兴。”
宋缺知道徐隐说的是什么, 那已是他更高的武道目标, 同时也知道若是连这一层次都达不到,等到徐隐功力尽复那天, 两人即便再战,输的也一定是自己,那简直毫无悬念。
三人相互抱拳拱手,徐隐跟碧秀心站在山脚,目送宋缺洒然中带着遗憾的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某个山道处。
徐隐看着碧秀心道:“秀心,没想到这美人像如此难刻,至今仍有一只手我始终难以细琢。”
碧秀心看着徐隐左手抬着不落于地的玉像,微微脸红。
这玉像雕得惟妙惟肖,不仅神态动作与自己平日相仿,其中更似有种神韵,有时细看,就好像是自己的化身一般。
碧秀心只能感叹徐隐雕工方面的巧夺天工。
正因为知道徐隐技术精湛,所以很奇怪他为何没有把握细琢右手手掌最后一点瑕疵。
“以徐大哥平日的技术,这一点点问题岂不是反掌之间便可解决?”
徐隐道:“画皮画肉难画骨,这雕刻也是一样,雕刻的境界也分形似、神似、形神皆具三般境界。
说实话,对于秀心你的玉刻,从上到下我始终都觉得差了一点点形与神。
这右手手掌,因你常年用剑,自与左手有着极大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仅只体现在表面,更因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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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把握到那骨子里的差距前,我是不敢轻易动刀,以免毁了整个玉像。”
碧秀心天真的没有把握到徐隐险恶的用心,疑惑道:“那该如何解决?”
徐隐微笑着看着上山的路,说道:“这上去还要路过七重门,路途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时间刚刚好。
只要秀心愿让我握住你的右手,细细感知手中骨骼肌肤纹理走向,待至山门,必可大功告成!”
这一路上,徐隐已非第一次这般占碧秀心便宜,偏偏每次碧秀心都娇羞难耐,却又忍不住大上其当,那是真心的欢快喜悦。
所以徐隐牵着碧秀心的手一路上山而去,这一路虽偏僻,可并不意味着完全没人。
慈航静斋虽避居世外,可也是武林宗门,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并且尚算险峻,当然也有处于防备的考虑。
是以路上怎会没有弟子在暗中观察,碧秀心表现的一切当然被门中弟子看在眼里,她们大感惊讶,自是提前汇报到了斋主梵清慧那里。
梵清慧坐于慈航殿内,静听山门弟子的汇报,脸上神情古井不波。
“知道了,秀心师妹这一路所经之事,她早有飞鸽传书,终归是过不了红尘情关,以她的资质确实可惜了。
不过人人自有其因缘命数,不可强求逆天抗命,想必她也做好了决断。”
弟子问道:“斋主,是要将秀心师叔逐出门派吗?”
梵清慧笑道:“秀心并未违反门规,也没有做过任何违背侠义正道方面的事,何至于此?”
日近黄昏,徐隐跟碧秀心两人终于登上了帝踏峰,踏过了七重门,进入了慈航静斋。
碧秀心立即将手从徐隐手中抽出,徐隐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