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傲然道:“奉劝尤夫人最好能让宋某搪塞过去,宋某敢在你举国通缉之下,孤身北上为大陈之使,就已心存死志。
此来,一为完成国主所托,二来,愿试刀大周,能杀得多少杂胡北寇便杀多少,尤夫人的分量足够做我刀下亡魂!”
尤楚红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已气得面色通红。
但她出身世家大族,自幼的教养让她能够压住怒火。
原想跟宋缺决一死战,不过听他自称为大陈使者,那么此事就涉及到两国外交争霸。
自己虽在独孤家颇有威望,不过终归只是一介女流,不能因一己之怒干涉国之大事。
她冷然道:“既然你为陈国使者,直接去长安见我国主便是,截我独孤家的车队纯粹只为挑衅么?!”
宋缺哈哈大笑,说道:“宋某不是已被你大周通缉?这北上之路多遭各方伏击,宋某行事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只能一路杀来,刀下已不知斩了多少贪妄之辈,着实不胜其扰。正巧遇到贵阀车马,愿一路同行,可省却不少麻烦之事耽误行程。”
此人如此强势立威,居然只是为了搭乘便车,让原本紧张万分的独孤阀众人升起荒唐的感觉。
尤楚红说道:“我若不允呢?”
宋缺从怀中取出陈国国书,“国主国书在此,听闻如今大周主政之人乃是杨坚杨丞相,尤夫人应该不至于如此不识大体吧。”
尤楚红恨宋缺出手就落了独孤阀面子,但又不能阻拦国事,说道:“你可跟着我家车队,但绝不许靠近我们二十步以内!路上吃用住宿你请自理,休要烦扰我们!”
宋缺暗道:这小气的女人!
但谁让他行事向来强势霸道,当下也只能如此,总不好逼迫过甚,否则这一路真要打进长安!
独孤阀的车队后面自此跟上了一人,然而北行不过两日,又有一人靠近了车队。
那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子,容颜清丽脱俗,仙蕴缭绕,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尤楚红似乎认识对方,礼貌的邀请对方进入了车队。
“莫先生,这位是慈航静斋的传人,梵清慧梵师傅,你云游天下,想必可能也听说过慈航静斋的名字。”
尤楚红殷勤的向徐隐介绍起梵清慧,同时也向梵清慧介绍起了徐隐。
梵清慧对徐隐所伪装的济世救人的神医形象颇有好感,持礼道:“乱世之中,心怀苍生救济天下,皆为我道中人,天下间若多一些像莫神医的这样悲天悯人的高士,或能减少苍生许多苦楚。”
徐隐客气道:“医者医人难医心,医病难医天下,只求得一个问心无愧,便足矣。”
尤楚红连忙道:“我那位姐姐,虽是一介妇人,却雅好读书、识达今古,作为杨丞相的左右手,参与过不少政策制定与实施。
这北周仁政、律法,亦有很多出自她的手笔。如先生能让她身体更加康健,便也相当于间接拯救了许多黎民百姓。”
徐隐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
尤楚红看向梵清慧,“说来我家与杨家得亏贵派支持,否则去年我姐夫杨坚功高震主,未必能够活着到达扬州就任扬州总管之位,来自他们宇文家的恶意实在太大了。”
就连前任皇帝周宣帝都知道杨坚有反叛之意,也亏尤楚红好意思说宇文家对他们恶意很大。
徐隐在旁边暗自冷笑,看着马车外面,神游物外。
梵清慧显然很清楚这些门阀世家之间斗争的门道,她淡然说道:“静斋只为天下苍生与黎民百姓,非只支持某家某姓。”
尤楚红心下不喜,说道:“不错,他们宇文氏行事残暴酷虐,若真按照他们的施政方案继续下去,只怕会是下一个暴秦!”
梵清慧知道尤楚红是在拉拢自己,继续支持杨坚,甚至支持他谋朝篡位。
这一点静斋内部已有定计,本就不会被外界举止所动摇,只是微笑着说道:“清慧此来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你们车队后面那人。”
尤楚红惊讶道:“宋缺?”
徐隐也转过了头。
却听梵清慧道:“天下必将归于一统,这一点其实宋缺心里也知道。不过他希望的是以南统北,重新光复汉人血统,所以定会全力干预北朝之事。”
尤楚红不屑道:“就凭宋缺,他的确武功才智卓绝天下,但凭他一人,又怎能扭转大势?”
梵清慧说道:“如今的大周,真的是完全不可动摇吗?”
尤楚红愣住,忽然不说话了。
如今杨坚主政,然而外部各大藩王皆全力抵制,说要爆发内乱也是一夕之事。
如杨广险些被毒害,这其中幕后指使者是谁,尤楚红心中本已有数。
可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所以她反而不想将事情捅得人尽皆知,这只会加速迫使某些人狗急跳墙。
而现在她的姐夫杨坚还未做好准备,尤其南方陈国虎视眈眈,这样的内部斗争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隐这时说道:“两位,老朽有些气闷,先请告辞,出去透一透气。”
梵清慧也说道:“尤夫人,清慧此来正是寻找宋缺的,也请告辞。”
徐隐和梵清慧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