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说道:“不仅是秃驴,还有牛鼻子。”
石之轩有些疑惑,奇道:“牛鼻子?”
男人撇过头,用下巴点了点池塘对面。
石之轩跃过池塘,原来这里是个山坡,山下草木青翠,绿意盎然,正是大自然中最常见的景象。
不过石之轩却看得呆愣了一下,因为他的确看到了一个牛鼻子,一个道骨仙风的牛鼻子。
牛鼻子当然也看到了他,脸上还露出纯真的微笑。
“石施主教老道寻得好生辛苦,既已相逢,何不坐而论道?”
牛鼻子老道嗓音清澈,正如他那双眸子,有着孩童般的真挚之意。
石之轩缩了回去,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他身上的伤并未完全恢复,如要让他再与天下闻名的散真人宁道奇斗上一番,恐怕讨不到太多好处。
躺坐在竹床上的那名男子笑道:“这老道挺有意思,石兄所学为佛法,他能与你论什么道?论佛道之争吗?”
石之轩一声苦笑,亦对这名男子大感惊奇,自己都未能发觉宁道奇已至山下,他究竟是如何察觉的?
宁道奇已经来到了池塘对面,他这才注意到这清幽的山峰之上,竟还不止石之轩一人。
以他的武学修为,原不当如此。
因此他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忽觉他虽然就那么躺在竹床上,但却似与身周自然融为一体。
这已是武学中极为高明的天人合一境,是许多玄门高手毕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他丝毫不掩脸上惊讶之色,拱手作揖道:“原来还有一位施主在此垂钓,老道冒昧来访,可是叨扰了。”
那个男人已坐起身来,可他如何坐起来的,便是宁道奇也未曾瞧得清楚。
那并非他的身法太快,而是他与自然融为一体,一举一动皆似合乎天地法则,所以任何一个动作都极易被误认为花草树木般随风摇摆的举动,从而被人所忽视。
只这一手简单之极的动作,已让石之轩和宁道奇这两位当世顶级武道宗师神情凝重。
“道长是来论道的?”
“不错。”
“论的什么道?”
“生死轮回之道,石先生的不死印法,不就堪证此道?”
石之轩道:“石某越学佛法,越觉人生在世,若不执迷疯魔,又如何成就大事?
四大圣僧名为圣僧,可为了石某,追杀千里,其间之执迷不悟,又如何称得上佛家出世超脱之意。”
那个男人亦跟着笑道:“如此说来,四位秃驴反倒是更加执迷之人。”
宁道奇摇头道:“道门佛家,虽讲出世,但亦要先行入世。红尘炼心,方能道心稳固。入世红尘,自当要秉承正道,维系世间诸善。”
石之轩听后越发显得孤傲,微微冷笑不做辩驳。
那个人男人说道:“如此说来,四位秃驴认为石兄非为正道,千里追杀只为世间诸善?”
宁道奇道:“石先生谈笑间冷血杀人,动指间颠覆一国。他身具大智慧,却欲一统魔门六道,颠覆世间正统,实以魔根深种。
再加上窃取佛门四宗秘法,实以犯下武林大忌,贫道也不欲和石先生发生冲突,只望石先生能与贫道一见静斋斋主。
愿以静斋诸法,涤静石先生一身魔性,重回原本模样。”
石之轩哈哈大笑,神态狂傲,说道:“石某本性便是如此,又何须尔等来导正?尔等又有什么资格导正于我?”
坐在竹床上的男子问道:“敢问道长,何为世间正统?”
“道家之清静无为、道法自然;儒家之礼乐修身、平靖四方;佛家之为善去恶、明心见性,皆为世间诸法之正统。”
男子说道:“也就是儒道释三家为正统,那么敢问墨家之兼爱非攻、尚同非命;法家之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兵家之止戈以武、四势为用,这些便不是正统了?”
宁道奇拂须道:“此为诸子百家,是为三教之外九流所属,自汉武以后,或是自行消散,或是融入儒家,岂需独论?”
石之轩却见徐隐论起诸子百家,似有认同,心下大感惊异。
他们所谓魔门,实则便是发源于汉武独尊儒术后,被废黜的诸子百家则渐渐成为所谓的邪魔外道,数百年来,因受所谓正统打压,早已式微,却依旧维持着暗中发展。
只可惜魔门传承下来,内中子弟因受世间正统排挤,思想也就越发偏激,以至许多魔门弟子行事乖逆常伦,反到更为世间所不容。
竹床上的男子笑道:“三教以下皆为九流,哈哈,果真了不起。”
他将竹床边的剑扔给了宁道奇,说道:“这位道长,你好生看一看这把剑。”
宁道奇接过这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入手温润,看不出任何特异。
拔剑出鞘,这却是一柄古意盎然的青铜剑!
剑上刻满铭文,奇异玄奥,忽然一股慑人寒意直入心扉!
剑虽不在主人之手,然而长剑却自行震颤,仿佛即将活转过来,要将握着自己的陌生人斩于当下!
石之轩和宁道奇都被这番奇景惊得目瞪口呆,剑是死物,怎会有自己的生命?
宁道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