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下,仿佛越下越大。
楚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要命一样往外冲。
她从楼梯上跑下来,十六楼,让她筋疲力尽。
大厅里聚集的病患,看到女人无措地冲进雨幕,往右侧的假山跑去。
雨水瞬间淋透她全身,可她丝毫不在乎,蹲在假山旁的草地上,双手在上面细细摸索,像在寻找什么。
手上的伤口被雨水浸泡,丝丝缕缕的痛意让她眉头紧蹙,可她依旧没停下动作。
双手在草坪上摸着,嫩绿的草叶上沾染血迹,但很快被密集的雨点冲刷进泥土之中。
可草坪面积太大了,她不知道那枚小小的戒指从十六楼掉下来,会落在哪个区域。
最后,她双腿支撑不住,只能跪在地上,一点点摸索。
盛景淮找到人时,便看到这一幕。
楚伊跪在草坪上,下颌往下淌着雨滴,她不停地眨眼,驱赶眼眶里流进的雨水。
她找了太久,嘴里喃喃自语。
盛景淮眉头狠狠皱着,他撑着伞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
“楚伊!”
楚伊一把推开她,往后退了两步,又一次倒在草地上,“我在找戒指。”
盛景淮将伞撑在她的上方,神色复杂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女人。
“你先跟我回去,等雨停了我们再找,好不好?”他尽量保持着商量的口吻。
楚伊却不肯看他一眼,挪到了假山边缘,那里石板坚硬,可她仿佛察觉不到痛意,身下的雨水透着淡淡的粉色。
“怎么找不到了!到底在哪!在哪!”
“不会的!就在这附近!一定能找到的!”
膝盖被锋利的石板边缘割破,她就像是不知冷,不知痛的机器,眼里只记住了那枚戒指的模样。
“楚伊!”盛景淮拦在她面前。
男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那日在实验室前,宗砚修失明后,胡乱摸索试图抓着她的样子。
一样的无措。
却也一样的固执。
这一次,楚伊被挡住了视线,终于抬起头。
雨幕密集,可被那把伞遮住大半。
楚伊眨着眼,她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涌出。
混着浓重的鼻音开口,“盛景淮,他把戒指丢了。”
温热的泪爬满面庞,她跪在那里,仰望着他,“戒指不见了!”
盛景淮看着她绵延不断的泪,感觉自己一颗心被人从胸膛里掏了出来。
她捂着脸,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顺着指缝往下掉。
“他……不要我了!”
雨声和哭声,还有她撕心裂肺的呢喃,一起飘荡在这空旷无人的空间。
“他真的不要我了……”
楚伊听不到雨声,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的耳边,只有宗砚修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楚伊,这辈子,我们结束了。’
他说结束了。
他把亲手做的戒指扔掉了。
就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
盛景淮俯下身,将人抱进怀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我们先回去,外面冷,会生病。”
可楚伊一把推开她,沉默不语,继续寻找。
抱着一种找不到,她就不走的势头。
假山四周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戒指的影子。
她站在池塘边缘,看着被雨水击打出阵阵涟漪的水面,毫不犹豫跳进了池塘。
她本不会游泳,去年顾氏夫妻婚宴上,她和林洛莲同时落水后,她便找教练学习了游泳。虽然学会了,可并不熟练。
她扶着边缘的石头,生涩地换气,几次被呛到喘不过气来。
可她不死心,缓过气息后,再一次下水。
池塘每日被人清理,清澈见底。
楚伊在里面找遍每个角落,终于,在石头缝隙处发现了那枚黑色木戒。
她大喜过望,立刻游过去,将戒指牢牢攥在手心。
等她再从水面出来时,整个人因为筋疲力竭,而瘫倒在池塘边缘。
忽然察觉头顶没有雨水掉落了,她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灰青色天空,以及黑伞映衬下的一张脸。
那张脸,透着与生俱来的淡漠疏离,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不是盛景淮,是时璟。
楚伊苍白的脸上浮现震惊,她张了张嘴,嘶哑的声音道,“时璟……”
时璟拎着西裤的边缘,缓缓俯下身。
黑伞将两人罩在里面,楚伊能清晰看到时璟苍白脸色下,浮现的淡淡笑意。
他上下打量着她,看她如此狼狈,缓缓道,“楚伊,是不是为了宗砚修,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心,重重一跳。
某种未知的直觉一闪而过,她想抓,却抓不住。
因为刚刚呛水严重,她脸色苍白如纸,眨着眼,不语。
“值得吗。”他追问。
楚伊眨着眼,手心忽然被木戒指触碰到了伤口。
痛意将她理智拉回了现实,她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涩,但更多带着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