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吧包厢里。
楚伊和程相宜刚坐下,包厢的门便被推开。
墨太左手拎着两瓶洋酒,右手指间勾着四个杯子走进来。
依旧是标志性的墨色旗袍,头发用竹簪挽在脑后。
明明也快五十岁的年纪,岁月却没有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哭了?”
墨太声音冷清,这话是问楚伊的,但问的主角是程相宜。
楚伊讷讷点头,只觉得墨太气场太强了,有点招架不住。
程相宜环着双臂,歪着头看窗外。
楚伊从程相宜刚刚的话里,提取出一部分信息,但她还是懵懵的。
墨太调了两杯酒,分别推给两人。
楚伊谢过,接过来但没喝。
“这点能耐。”墨太淡淡笑着,“你不跟你儿媳妇交代,那我来说。”
程相宜抿着唇,依旧不说话。
墨太无奈地叹息,随后将自己的手机点开,递给楚伊。
楚伊刚要看,被墨太拦住,“尺度有点大,你有个心理准备。”
楚伊点点头,有些紧张。
视线落在屏幕上,是一个人血肉模糊的身体。
楚伊一愣。
手指往左滑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瞳孔剧烈收缩。
一张接一张。
直到……她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涌,冲进卫生间吐了出来。
那些图片,是一个人被折磨到极致的样子。
身体没有完整的部位,被刀割出的血肉洒了一地。
楚伊再次想起那个场景,又吐了出来。
墨太递过纸巾,“照片里的人,是林远。”
水龙头哗哗响着,楚伊的心却像是被冻住了。
林远,林洛莲的父亲。
“让你看的图片,是砚修当年被绑架时发生的场景。”墨太顿了顿,继续道,“商业竞争,买凶杀继承人的手段,不陌生吧。”
楚伊擦了嘴角,关了水龙头。
只觉得这一晚,快要把她折腾得筋疲力尽。
对于墨太说的买凶杀继承人,她当然不陌生。
豪门世家,尤其是势力庞大的世家,这种越是看似天方夜谭的桥段,就会越稀松平常。
宗家能占据第一豪门的位子,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谁都不知道。
加之这一代主系家族人丁稀少,杀了宗砚俢,那么主系就断了。
回到位子上,程相宜情绪稳定许多,看向楚伊道。
“伊伊,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来,砚修对林洛莲照顾有加的原因。”
“当年他被绑架的时候,其实还没满十八岁,就是个孩子,他亲眼看着那些人折磨林远而无能为力,亲眼看着林远以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事后我们给砚修找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所有的测试结果都显示,他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但……”
“但他就是对谁都亲近不起来。”
“他自己很冷静地跟我说过,不想有太深的感情牵扯,因为很容易被人拿捏成为威胁自己性命的把柄。”
楚伊的手渐渐攥紧。
心也跟着揪紧。
当年宗砚俢被绑架,在圈子里闹出不小动静。
可楚伊也只知道个大概,她不知道这么多细节。
试着换位思考,如果当年她是被绑架的那一个人,看着从小到大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在眼前,她能承受吗?
“照顾林洛莲,是林远死前的遗愿,也变成了砚修的心魔。”
楚伊掌心捏着玻璃杯,“妈,墨姨,你们的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楚伊知道,长辈们有些话是不能跟她说的,但她们要说的绝不是这些。
墨太淡淡笑着,“如果宗砚俢不再是恒宗掌舵人,如果他变为普通人或者残疾人,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楚伊一怔。
这种可能,有可能吗?
想了想,她开口,“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个问题好像没什么意义。”
“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两个崽吗,怎么,你想带着宗家的种带球跑?”
墨太的话让楚伊一惊。
程相宜也是一愣。
“您怎么知道的?”
“楚伊怀孕了?”
前一句是楚伊说的。
后一句是程相宜问的。
“偶然在医院看到的。”墨太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楚伊此刻心情复杂,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怀孕了。
除了宗砚俢。
忽然觉得这个做爸爸的,有点可怜。
“所以你们是想说,这次宗砚俢面临的事情,也可能会受伤,或者……死吗?”楚伊忽然浑身发冷,手都在细细地颤抖。
“会死,会伤,不止这次,今后可能还有很多次。”两人都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楚伊沉默了。
无论是商业竞争,还是家族纷争,伤害总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着,她自然懂。
但忽然想起程相宜今晚和宗赫的争吵,只觉得这件事,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程相宜喊出来的那句,‘是不敢,还是不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