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伊被带回了乔家。
乔铭杉亲自将半睡半醒的楚伊抱进卧室。
是曾经乔时月未出嫁前的卧室。
楚伊昏昏沉沉之间,感觉有温热的触感在脸上滑动。
她睁开眼,看到乔老太太红着眼,用毛巾擦拭着她的脸。
楚伊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老人按住了肩膀,“孩子躺着,身子很虚,好好休息。”
楚伊环顾房间,床头摆着乔时月年轻的照片,整体装修都是乔时月喜欢的风格。
“这是你妈妈曾经的房间。”老太太声音沧桑,“自打她搬离乔家,这房间便空着,我便让人每日打扫。”
楚伊眼睛酸涩,伸手握住老人的布满皱纹的手,“没成想,她一次都没回来过,倒是她的女儿回来了。”
老人轻轻抚摸楚伊的鬓发,像是透过楚伊,再看另一个人。
“外婆……”楚伊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
“哎!”老人忙不迭应着,“你外公在回国的路上,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估计乐得好几晚上睡不着。”
“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今天为什么去墓园?过去我们没有把你认回来?”老人轻轻拍着楚伊的手,满脸疼惜。
“你找的刘医生,是你二姨的老公,他认出你了,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所以妈妈知道楚芫和冯秀的存在,对么?”楚伊含着泪问。
“自然是知道,要不然当年我们也不会强烈反对。”老人声音叹惋。
楚伊心尖愈发的苦涩,她很想问乔时月,为什么在知道楚芫的存在后,她还要留在楚连天的身边!
那样的男人,值得吗?
“当年她和楚连天初识,他的确对时月很好,好到无微不至,可后来阴差阳错,我们知道了他已经在家乡有了未婚妻,他满口答应会跟过去断得干干净净,我们都信了。”
“谁成想你爸妈快要结婚时,冯秀挺着大肚子找上门,你妈妈那段时间不敢出门,她心里憋着事谁都不说,无数人都在骂她,骂她是用权钱抢夺别人男人的第三者,可那个男人满口谎言,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哄得你妈妈迷了眼。”
“他说孩子会打掉,也会跟冯秀断绝关系,可我们不同意,你妈妈便绝食抗议,甚至在那个男人的鼓动下,偷了户口本出去和他领了证,并扬言说已经怀孕,我很恨我自己,如果当年我和你外公,把那个男人赶走,或许就不会……”
老人含着泪的眼看向楚伊,苍老眸底的悔恨,几乎要将老人吞没。
楚伊死死咬着唇,她从未听妈妈说起过这些事。
她印象中,爸爸妈妈是相爱的,只是爸爸不爱她而已。
“后来时月去世,那个男人转头便要娶冯秀,我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在时月下葬那日去抢骨灰,时月尸骨未寒,他竟敢……”
说至此,老人用力拍打自己的腿,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掉落。
楚伊急忙拉住她的手,“外婆,都过去了……”
是啊,已经九年了。
可真的过去了吗?
她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这辈子都过不去的……
“你妈妈是个倔脾气,说不回头就不回头,我们知道她对你的教导,你舅舅悄悄观察过你的脾气,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楚伊抿着唇,安静听老人说话。
“你舅舅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你身边,他说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给他气坏了。”老人说着说着便笑了。
一想到那个满身严肃的男人,被楚伊气得在屋子里叉腰走来走去,逮到谁就问,“我很丑?我很吓人?为什么那丫头看到我绕着走?”
楚伊赶紧摇头,“我没有!我见过舅舅,但妈妈以前跟我说过……她没有脸面回乔家,叫我不要打扰你们。”
“说的什么屁话!”老太太生气了,见外孙女委委屈屈的模样,赶紧缓和表情,“她肯低个头,我会不认她这个女儿?”
说着,老人又红了眼,“她走这么多年,让我的外孙吃了这么多苦!”
“以后,乔家就是你的靠山,谁欺负你,跟外公外婆说,跟你舅舅说,咱们必须还回去!”
楚伊已经记不清了,到底有多久,没有体会找到靠山的安全感。
宗家的长辈对她也很好,但是楚伊不敢全心全意的倚靠他们。
到底说来,如果没有宗砚俢,她不可能走进宗家人的生活。
想到宗砚俢,楚伊回忆起在墓地时,男人那悲伤疼惜的眼神。
此刻像是幻化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往她心里割。
忽然,乔老太太问,“伊伊,外婆问一句,你跟宗家那个小子?”
“外婆,我和他……”楚伊顿了顿,似乎无法描述眼下两人的关系。
程相宜让她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宗砚俢说,他想好好跟她过日子,甚至开除了林洛莲。
她真的有动摇过。
可每当她觉得,事情有了转机时,老天爷就会重重地往她脸上甩巴掌。
告诉她。
想要转机?
你做梦!
可能,她和宗砚俢真的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