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伊醒来时,她身子有些僵,盯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发愣。
鼻息间是她厌恶的消毒水气息,她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放着一双柔软的女士拖鞋。
楚伊踩着拖鞋推开木门,随后看到坐在诊位上闭眼浅眠的盛景淮。
他戴着天蓝色口罩,一身白大褂,眉宇轻轻凝着。
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声音越过口罩传来,“醒了?”
楚伊这才发现,她是在医院,在盛景淮的休息室里。
昨晚她被盛景淮抱上车,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所以她是在他的休息室睡了一夜。
“谢谢你带我回来。”楚伊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病号服,面色有些尴尬。
“医院的护理人员帮你换的衣服,你昨晚被浇湿,好在没有发烧。”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桌上的一盒热粥递给她,“吃点东西,从昨天开始,你就没吃过什么。”
楚伊掌心捧着那盒热热的粥,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早上五点四十八分。
窗外透着淡淡的光亮,天空已经放晴了。
楚伊谢过他,坐在椅子上不做声。
“楚伊,我每次见你,你都是不开心的状态。”男人坐在对面,手掌撑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开口。
楚伊淡淡的笑,“你怎么不叫我学姐了。”
“唔……你像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朋友,叫你学姐,似乎有点不合适。”他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楚伊心口一酸,垂头吃粥,不再说话。
她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盛景淮递给她充电器,开机后,手机被疯狂涌进来的信息电话卡住。
缓了几分钟,她忽略那些未读消息,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你在哪家医院。”
“好。”
楚伊挂了电话,踩着拖鞋往外走。
盛景淮没拦她,只是慢悠悠地跟着她的身影而去。
楚伊穿过冗长的走廊,穿过门诊大厦,来到住院部。
楚连天的病房在十三楼,是VIP单人病房。
楚伊爬楼梯上来,到达病房门口时,她忽然定住了脚步。
紊乱的呼吸还未理顺,她心口剧烈起伏,盯着房门出神。
要进去吗?
要问清吗?
楚伊有预感,如果自己进入这扇门,她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是不进去……她要将那些疑问憋在心里过一辈子吗。
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她咬着牙,推门而进。
房门被她重重关闭,在走廊发出巨大噪音。
清晨的病房很安静。
楚连天靠在床头,和楚伊一样的淡蓝色条纹病号服。
不过是一个月未见,他好像瘦了几十斤。
楚伊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呼吸停滞。
那些堆积在心里的问题,在这一刻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他被病痛折磨得过于苍老,可他明明才五十岁。
楚连天看向她,“生病了吗?过来坐。”
楚伊挪动着僵硬的步伐,站在床尾,眼中的湿润充斥双眼。
楚伊手指紧紧捏着病号服的袖口,她哽咽一下。
“之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楚伊准备了满腹的疑问,想要和楚连天对质,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道。
楚连天平静地看着她,沧桑的双眸似乎通过楚伊那双眼在看另一个人。
随后,他伸着胳膊从床头柜里抽出一份文件,连带着一只水性笔,一起递给楚伊。
“算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楚连天语气里带着叹惋。
楚伊伸手接过,翻开一看,是一份股权让渡书。
楚连天将楚氏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转无偿转让给楚伊。
她手指力道加重了两分,内心苦涩参半。
当初她将妈妈留给她的股份一股脑抛售,和楚连天大吵一架,差点断绝父女关系。
如今他将同样的股份转给她。
视线在文件上停留一分钟,“什么意思?”
“这是你妈妈为你留下的,当初你嫁入宗家套现的钱,算是爸爸给你的嫁妆。”说话间,他连着咳嗽了许久。
楚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没有签字,“你就没有其他话想和我说吗。”
楚连天身子僵住,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她不再是小时候扬着笑脸叫他爸爸的小姑娘了。
似乎是从时月去世开始,她便不再和他亲近。
原因,他知道。
楚连天无奈地摇着头,“没有了。”
楚伊死死咬着后槽牙,她想问楚芫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为什么我妈尸骨未寒你便另娶她人?
当年我妈妈与你,还有冯秀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有的疑问,她都憋在了嗓子眼,问不出来。
她不敢。
她怕了。
她恨楚连天自小对她的冷代,也恨楚连天原配刚刚去世便再娶她人。
可再恨,眼前这个男人,都是她从小崇拜到大的男人。
他有万般不对,可她都是她的父亲。
如果问出口,如果答案是她